“胖哥兼职”风风火火说完,不等白玉泽回应,就把电话挂断了。
白玉泽无所谓地将手机装进兜里,既然想不起来这码事了,就不再折磨自己的脑子。在他印象中,穿越前的那段时光,自己混得还挺惨的。那时候他年轻气盛,说不要白家的钱就不要白家的钱,有点空就四处找兼职做,像给中小学生做家教、接翻译稿子、穿上厚厚的玩偶服发传单什么的,他都干过。
照正常情况,他打工赚的钱,再加上奖学金,发财不可能,但应付学费生活费是没问题的。
问题就出在有人使坏上了。
最开始他做得好好的被人辞退、奖学金名单都出来了又被人挤掉时,白玉泽只觉得是自己倒霉,亦或者能力不够,没往深了想。
但类似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加上慢慢有风言风语传进他耳朵,说是有人看他不顺眼要整他……
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白玉泽寻思来寻思去,觉得能这么无聊且战意勃勃追着他死咬的,肯定是龚建没跑了。
龚建就是白家原配太太的娘家侄子,比白玉泽大两岁,同校读大三,是靠体育特招的加分才进来的,长得人高马大,学业上能混就混,精力全用在上下钻营上了,貌似在校学生会当了个小头目,每次遇见白玉泽必横眉冷对、鼻孔朝天,那嫌恶之相堪比光脚走在路上却倒霉踩了狗屎。
白玉泽向来只当他是傻逼,奈何傻逼战斗力爆表,想成事不容易,坏你事却天赋卓绝。
好像就是穿越的那段时间,他穷得都要卖血了。
……嗯?他穿越的那段时间?那不就是现在吗?!
白玉泽突然玩味地笑起来,穿回来后光顾着兴奋了,浑身剧痛一整晚才蜕变完毕,接着就是连上四节课,根本没来得及分一点心思在财政状况上。
要在以前,他肯定愁得够呛。
但现在?
穷得叮当响却莫名自信的白玉泽终于走到了学校南门附近,先打量四周,试图凭一双火眼金睛将给他介绍兼职的“胖哥”找出来。
……好吧他高估自己了。
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胖哥兼职”却刚好打过来了。
白玉泽:“喂?”
胖哥语带不满:“怎么还没到啊!你怎么这么磨蹭?”
白玉泽:“我到了啊,南门。”
说着,他已经发现胖哥的踪迹了,人如其名,这胖哥长了一身肥膘,穿了一身黑红相间的运动服,正豪放不羁地将右脚踩在校门口花坛的台子上,听他说到了,便拔着脖子东看西看,每次扫过白玉泽,都会多停一瞬,再偷偷翻个白眼。
胖哥:“你真到了?蒙我呢吧!这哪有——”正打电话的?
白玉泽没等他说完,就无语地挂了,抬脚朝胖哥走去。
胖哥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嘴里骂骂咧咧:“艹!这踏马什么人啊!放我鸽子就算了,还挂我电话?要不是……”
白玉泽拍了拍他的肩膀。
胖哥抬起头来,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再上下打量他一遍,牙疼似的咧了咧嘴角,斜着眼睛问道:“同学,你有事吗?”
白玉泽自我介绍:“你是胖哥吧?我是白玉泽。”
“你是白玉泽?开什么玩笑!当我没见过那瓜怂吗?!”胖哥怪叫一声,找跟拍的镜头,“这是整蛊节目?你是明星还是网红?拍出来的视频往哪发?”
……
十多分钟后,终于信了那闪瞎他狗眼的帅逼是白玉泽的胖哥失魂落魄地拉着公交车吊环,在拥挤的人群中随风摇曳。至于白玉泽?他刚上车,就被一个脸红成番茄的小美女让了座,她还结结巴巴地说自己要到站了,但胖哥眼多尖啊!你踏马到站了倒是下啊,撒这种谎有意思吗?以为离远一点就看不见你了?
“北湖公园,到了,请到站的乘客从后门下车,注意安全。上车的乘客请自动投币,站好扶稳,下一站:西林桥。”
胖哥脑子一激灵,险险回了魂,差点就坐过站了!连忙朝白玉泽拼命招手:“快快快,咱就在这下车!”
……他耳朵没出问题吧?怎么一瞬间还听见了好几声懊丧长叹的声音?
下了车后,胖哥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特意离白玉泽远一点,大步流星往前走:“跟上就行了,那离站台挺近的,走路最多五分钟吧。”
白玉泽就老实巴交地跟着他走。
半道上,胖哥突然拍了拍脑门,从裤兜里翻出手机,几根粗短的手指上下翻飞,很快就打了一行字出来,发送成功。
发完以后,隔三秒钟看一眼屏幕,可惜总没见收信人回复,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不肯相信。
一直到进了万象武道馆,他的手机也没响起来,胖哥颇为沮丧地砸砸嘴,按黑了手机装起来,跟前台打个招呼便去后场找他认识的那个小领班。
小领班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人称姜姐,负责后勤这块,气质十分彪悍。这会儿武道馆正忙,她脚不沾地地满场跑,听见胖哥叫她,喜上眉梢:“哎呀你可算来了,带来的人呢?器材室催我半天了。”
胖哥往后一指:“就这个……挺能干的……”
语气有点虚。
姜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表情就裂开了,不自在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先朝白玉泽尬笑了一下,再拉着胖哥远走几步,压低声音骂:“我说王明明,以前还觉得你挺靠谱的……你把这么一人拉来给我当打杂的?折我寿呢?我谢谢你看得起我了!”
胖哥快冤死了,问题是他也刚知道白玉泽长这样啊!给姜姐骂几句还好说,回头坑了另外的人才没法收场呢!
“那要不然,我领回去?”
姜姐白了他一眼:“领回去干吗啊!这种极品也能撞见,可得抓住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不过那些粗活不适合他干,你顶上吧,我另外安排工作给他。”
胖哥:“……”
白玉泽被分配去了瑜伽馆,当助教。
万象武道馆是附近一家非常有名的高阶健身馆,规模很大,会员可以在里边练散打、拳击、柔道等强对抗运动,也可以单纯跑跑步,游游泳,练练瑜伽冥想之类的放松一下,如今全民健身热,像这种实力雄厚的武道馆,因为器材完备、教练专业、可选项丰富,颇是吸引了不少的爱好者来出汗发泄。
姜姐还给白玉泽找了一套全新的男式瑜伽服,简单的黑t黑长裤,让他先去换上,也不用他干别的,如果有顾客想咨询、办卡……照着现成的规章制度接待一下就行。
怕白玉泽觉得兼职工资太低,她还专门请示了主管,获得批准——只要下午瑜伽馆办卡的超过二十个,就按比例给他分成。
说实话,姜姐在面对白玉泽的时候,心里真挺没底的。她是不知道这种极品怎么还能答应干搬搬抬抬一个小时几十块的兼职,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估计是家里没钱——可就凭他这张脸,想来钱的话太容易了!于是自认阅人无数的姜姐就脑补,可能这帅哥自尊心特别高?只愿老老实实干活不接受靠脸吃饭?那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安排是种侮辱啊?
……但她真的想太多了,靠脸吃饭?白玉泽太能接受了!
当了十几年的魅魔,他现在三观迥然一新,以往困住他的条条框框都碎成了渣渣,他就要活得肆意,活得痛快!所以只要他愿意干的事,那谁也拦不住!不愿意干的事,谁也别想勉强他。感谢深渊中随心所欲自我意识过剩的各路妖魔鬼怪们,教会了他别再压抑自己,活成一个浑浑噩噩画地为牢的大傻逼。
人生得意须尽欢呐。
靠脸吃饭怎么了?
他从小被人骂像极了当年那个妖气勾人的小三妈,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下贱坯子……哭过打过,后来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的长相了,不爱照镜子,留又丑又土的锅盖头,明明不怎么近视,戴大黑框眼镜遮住眼睛,衣服只穿保守无聊的基本款……
现在回想当年的心境,白玉泽也不知该嘲笑还是该可怜那个傻孩子了。
再也不了,再也不了。
那个傻孩子已经死了。
他换好瑜伽服出来,光着脚踩在道馆柔软干净的地板上,一路碰见的客人、员工就没有不看他的,走过了也要频频回头,有两个还撞到了墙上,龇牙咧嘴地痛呼。
瑜伽服因为柔软贴身,穿别人身上,只会暴露一二三处的身材缺陷。但穿白玉泽身上,腰细腿长,薄薄的肌肉恰到好处,就连露出来的前半截脚掌都没有一点瑕疵,洁白莹润仿佛玉石雕就。
“……哎你不是说喜欢瑜伽吗?我陪你去啊。”
“哈?不是说好了今天练跆拳道吗?咱衣服都准备的道服啊!”
“多大点事儿,瑜伽服现买不就得了?”
类似的对话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没一会儿的功夫,本来学员不算多的瑜伽馆就人流如织了,就这还有人打电话呼朋引伴呢——“卧槽骗你是小狗行了吧,不来你丫等着后悔去吧!照片?没有照片,都给人挡住了我踏马挤不进去啊!”
……
龚建一行人进了万象武道馆,先在前台处登了记。
白玉雪皱着眉道:“今天怎么回事啊,这么多人?排队就排了这么久好烦。”
一边拉着她手的曾鑫知好脾气地笑了笑:“说明人家生意好呗,实话说,万象武道馆档次真算可以了,我的黑带就是在这里认证的。据说在北京城能排到前五,背后的老板就是那个闻家啊,真正的财大气粗。”
白玉雪来了兴致:“闻家?是那个闻家吗?闻家怎么还投资了武道馆啊?好奇怪。”
曾鑫知:“谁知道呢,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闻家那位……就挺喜欢健身的,好像练得还挺厉害,也许是为了自己能有个消遣的地方?”
白玉雪惊叹了一声。
然后才留意到曾鑫知的脸色挺不好看的,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觉得练得太厉害那种,肌肉又大又蠢好难看的,还是阿知你这种恰到好处,又是跆拳道黑带,打起来厉害还很帅,我们班可多女孩子喜欢你了,我现在简直是女性公敌啊!”
曾鑫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本来就是女性公敌啊,这可不能赖在我身上,谁叫你生的那么漂亮呢,受着吧!”
“卧槽!王胖子这傻逼吃错药了吧?发了好几条非说白玉泽不对劲儿,突然变帅了……”龚建就站在这俩人左手边,看着手机呢突然骂起来,“我可去他妈的吧,就白玉泽那德行?跟地沟里的老鼠似的帅个屁啊!他该不会是照着镜子跟自己比的吧?”
“咯咯咯,”白玉雪笑着嗔了他一眼,“表哥你这话说的好刻薄啊!别当着女孩子面说脏话……”
“行行行,你是小公主听你的,”龚建不在意地摆摆手,手机装兜里,“咱准备去瑜伽馆吧,王胖子说白玉泽被分到那里了……傻逼玩意儿还想清清静静地打工赚钱?我这就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顾客是上帝!”
白玉雪掏出小镜子补了补妆,淡淡笑道:“表哥你这人就是嘴太坏,咱们正经来健身的看你说的跟恶霸似的,白玉泽他妈再没廉耻,好歹是我哥。阿知现在成了我男朋友,为了他好,当然得尽早打破他那点不切实际的妄想了。啧,好的不学,偏跟变态学当同性恋,也不知道这恶心的根儿从哪儿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