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叔觉得自己怕不是流年不利, 他不知道，自己拉的两个乘客也觉得有点流年不利。
好不容易到达市政办公楼下, 却发现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有一群警察正拉起戒严线, 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过路的人。
沃米尔和斯特兰奇面面相觑, 同时盯着楼顶上的滴水兽，心里盘算起来。
盘算着盘算着，灵魂宝石就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想办法弄个隐形衣出来吗？”他幽幽地说, “连隐形都做不到, 还至尊法师呢，要你何用？”
斯特兰奇懒得理他, 也懒得分辨自己其实是能隐形的, 只是在蝙蝠侠的地盘上下意识地就想谨慎一些。
但他是想风雨不动安如山没错, 架不住吐槽上瘾的宝石把几百年前的事情都翻出来嘲。什么“打扫房子效率低”啦，什么“修个眼镜都要花两小时”啦, 登时就把他气得一个倒仰。
回去之后一定要把基地里的碟都掰断。
至尊法师阴沉地想。
年轻人看什么哈利·波特，这种片子就应该被禁掉，简直有损法师的尊严。
见他的脸好像气得又变长了一点, 沃米尔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在这能感应到上面的魔力分布吗？”
斯特兰奇凉飕飕地看他一眼。“你当我没感应过？这个魔力核心的体积很小，力量构成又很混乱, 在把它纳入防御体系之前我还得先梳理一遍, 整个过程可能需要两三天时间。”
“有点麻烦, 不过也好。”
沃米尔在心里构思自己的计划。
原本他是打算在每个新城市都直接开个灵魂感应把坏蛋们标记下来就好, 但现在出了天启这档子事，就不得不严肃一点了。
长期来说，在城市的高点留下灵魂之力，可以长时间记录一座城市的异常灵魂波动，从而捕捉到蛛丝马迹，来追踪被天启掩盖起来的灵魂。
这个做法比短暂的感应要稳妥得多，而且相比大都会，哥谭给他的感觉更加糟糕，就像一锅煮开了的杂汤，你知道下面有东西，但不知道冒上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沃米尔于是戳了戳同伴的腰，问道：“哥谭市的中心建筑是哪一座？”
斯特兰奇没回答，倒是手机上的贾维斯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了答案。
韦恩大楼。
韦恩大楼和斯塔克大楼都是城市的核心，也都是土豪斥巨资建立的，但二者风格完全不同，倒霉程度也不同。
斯塔克大楼平均每年都要受到二十多次超级罪犯的攻击，但韦恩大楼也只有蝙蝠侠真爱粉、而且还得是知道他马甲的真爱粉才会去搞事。所以这就是公然掉马甲的坏处，难怪韦恩老爷不肯掉马甲。
防止被偷家已经很艰难了，更别说最近两个老爷的大部分资产还都投进了瞭望塔计划里，估计更没闲心去修大楼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问题来了。
求问要怎么在蝙蝠侠家产的顶楼装一块一看就有鬼的橙色晶体。
蝙蝠侠不瞎，他不可能看到自家大楼顶上多了点能量反应还无动于衷，就算联盟现在在合作调查天启的事，要是让蝙蝠侠研究出灵魂之力的端倪，发现了无限宝石和沃米尔的猫腻，这事估计不能善了。
相比沃米尔的麻烦，斯特兰奇反而轻松了。魔法核心的防御阵一旦被激活就会和整个地球的防御融为一体，虽然前面的梳理烦了点，但激活也就是那一两秒，这之后只要至圣所不被摧毁，防御就不会被毁坏。
换句话说，斯特兰奇可以打一枪换地方，而沃米尔得把机/枪架在韦恩大楼顶上。
灵魂宝石现在有一句国骂一定要说出口。
等两人在市政大楼下转了一圈，又找了个安静地方打开灵魂感应后，他的这句宝石国骂真的说出了口。
“活见鬼。”
“怎么了？”斯特兰奇停下手中变幻的法术，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同伴。金头发的青年此刻显得有点苍白，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这完全是不正常的。
果然，下一秒沃米尔就摇晃起来。
“快来扶我一把。”
斯特兰奇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胳膊，一只手飞快摸了把鼻子。“感应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黑雾，这鬼地方一股有害气体，都快把我熏晕过去了。”
“哦。”
沃米尔被他拉着，慢慢地沿街走，再不敢随随便便就开感应了。他说的不是谎话，整个哥谭的灵魂就没几个清清白白的，围绕在它们身上的东西一层一层，纯粹的恶念，极度的混乱，杀戮，掌控，欲/望，还有最多最多的，无法忽视的冷漠。
这城市活见鬼了。
当年灭霸的先锋卫也不过是冒着整整齐齐的地沟油味，现在他感觉自己面前是一大片无边无际形态各异的创意黑暗料理。
地球有毒。
神器群诚不欺我。
灵魂宝石惨白着一张脸，全靠法师的支撑才没倒下去，飘乎乎地顺着街道往下走。等到了一个崭新的报刊亭，斯特兰奇把他按在石凳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在店里给杂志排序的店家抬头看了一眼，在纸上画了几笔。
斯特兰奇没管他，只是犹豫着摸了摸青年的头发。“好点了吗？”
“我把感应关掉了。”沃米尔晃脑袋。
废话，能不关吗，要是不关，明天神器群里的头版头条说不定就是“震惊！某无限宝石竟然在地球离奇身亡”，投稿人估计会是魔浮斗篷。
想到头条，沃米尔下意识地瞥了眼今天的报纸。这一瞥，他就愣住了。斯特兰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皱起了眉头。
只见报纸头版头条竟然又是超级英雄相关，和过去的“世界不需要超人”这种开门见山的标题不同，这次的头条竟是对超级英雄的“歌功颂德”，快速扫完整版，他们发现报道的重点在于英雄们的装备。
“不妙。”斯特兰奇又拿起另一份报纸。
“的确。”沃米尔点了点头，“看看这一份，‘钢铁侠在武器研发上的天赋’，‘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会给我们带来什么’，还有这一张，‘改变世界：迄今为止人类从超级英雄的装备中得到的灵感’。”
“这不可能是巧合。”斯特兰奇嘴角下沉。
“也许是小报记者自己的观点。”沃米尔说反话。
“也许。”斯特兰奇说，“也许不是，应该不是。”
他从书摊的角落里又拿起一份报纸，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然后轻笑一声，把角落里的版块指给沃米尔看。果不其然，即使头版没有，在报纸的中间也辟出一块用来展望把超英的技术用在日常生活中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福祉。
他们无心看下去，从报亭离开，一路无话，各自思索着。
直到斯特兰奇打破了沉默：“你怎么看？政客的阴谋？犯罪组织的计划？还是自我宝石布的局？你认为自我宝石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吗？”
沃米尔停住脚步，好笑地看着他：“虽然我不是说这事背后一定有自我宝石的影子，但它曾经拥有过心灵的力量，要是现在还没用完那些心灵之力，你觉得它能不能找出人性的弱点？”
这话问倒了至尊法师，他只得把问题又抛了回去。“它他想做什么？”
自我想做什么？
他还做着成为第二个复仇女神的梦吗？他还试图窃取所有兄弟的力量吗？他有没有想过统治世界？他对变种人又有什么计划？
对这个问题，连灵魂宝石也没有答案，但心中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同为宇宙中的至尊之一，被关系不好的兄弟打得差点嗝屁，这个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不报的。也许是自我的力量还不够强，也许是它还在下更大的一盘棋。
沃米尔不知道。
他一手遮着阳光，抬头看着渐渐沉没的太阳。
你还活着吗？你在这儿吗？你在做什么？
车流从身边飞速经过，至尊法师静静地站在原地凝望着。夕阳的光辉亲吻着他眼角的纹路，亲吻着他通透的眼睛，就像被风拂过的海面，波光粼粼，层层叠叠，里面的探究和疑惑快要满溢出来。
沃米尔不喜欢别人的探究，但斯特兰奇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种好的探究，善意的探究，从来未曾使他感觉到过危险的探究。
一时间，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波澜，竟脱口而出道：“我不知道，但要是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
斯特兰奇愣住了，旋即无奈地笑了笑。
“我没有在说谎。”灵魂宝石皱眉。
“我知道。”斯特兰奇的表情更无奈了。
这个表情有点眼熟，沃米尔想起从前他们两个一起坐在电影室里，他吃得满嘴都是，对方也是边这么笑着，边帮他扎头发。
好吧——好吧——
他的神色柔和下来。
所有关于自我宝石的念头都从脑海里淡去了，沃米尔没有再执着于那些短时间内无法寻得的答案，而是上前两步，左右看了看，牵起了法师的手。
要是放在纽约或大都会，这会儿的街头一定是善意的笑声和掌声，但在哥谭，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曾往这里看一眼。
在街对面几个男人正围住一个单身女子；
在医院里几个护士正把昂贵的药品放进口袋；
在博物馆外几个毛贼正哈哈大笑着抢走游客的皮包；
没有人往那里看一眼。
最多最多的，无法忽视的冷漠。
但还有不冷漠的，还有在关注的。
在哥谭每一条幽暗的巷子里，仿佛都有无数双眼睛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阳光下因为同伴心神大震而一瞬露出真容的金发青年，有无数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回响。
一声问候？也许吧。一句宣告？可能吧。那些听不真切的词句像小孩子写出的诗，多数意义不明
，看久了却让人毛骨悚然。
颠三倒四的话没有消弭，反而越来越清晰。
“当心猫头鹰法庭，时刻监视你出行。暗处窥望哥谭市，藏于矮墙阁楼间。居于家中他同在，卧及床间他亦存。万莫提及他名号，利爪将你头寻来[1]。”
“来呀，来呀，踩折脊背，剖出心脏，绞断喉咙，撕碎头颅。”
以及——
“我还活着，我在这里，我在看着你”
“我亲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