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毕笙动作缓慢的一点点的将纸张摊开，然后推到了顾承胤面前。
看了眼面前的纸，顾承胤的眉尾一挑。
“离婚协议？”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说了四年的离婚，不管他说过多难听的话，做过多少伤害的她的事情，她始终咬牙坚持着。
她会主动拿出了离婚协议？
顾承胤眼眸一沉，“你又想搞什么？”
对上他怀疑的眼神，毕笙不由的嗤笑一声。
过去四年他各种冷暴力，要么就是言语攻击，四年时间，1462天，他每天不在想着要摆脱她，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放手了，他却怀疑了。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邪笑一声，顾承胤爽快的点点头，“是，我梦寐以求了四年！”
说完，顾承胤直接拿过桌上的笔，就要下笔的时候，手腕猛然一顿。
缓缓抬起头，顾承胤眼底闪着尽狡黠的神色的看着她，“毕笙，你不会这么离婚就算了。”
说完，手里的笔猛然摔在桌上，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顾承胤忽然起身，欺身逼向她，深邃的眼眸锁着她的双眸。
“说吧，你的条件。”
毕笙脸色清淡，嘴角明明勾着笑意，可是眼底如同一汪死水般，毫无波澜死寂一片。
“胤。”静默良久，毕笙声音冷寂的开口，“我们夫妻四年，除了恨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嘛？”
“你想听什么？”
她想听什么？
“就算是做戏，你就不能笑一笑，也许今天之后，我们就是永别了，你……”
“毕笙！”话没说完就被顾承胤一声暴怒打断，“你想听的我一句都没有，快说你的条件，小羽还在医院等我。”
小羽！小羽！又是小羽！
在他的心里，只要江千羽皱皱眉头，他都如获圣旨一般，什么事情都会被抛在脑后，心心小笙的只有江千羽。
他们结婚四年，她苍白的脸上，他难道看不到一分一毫吗？
好痛！
心好痛！
明明已经千疮百孔了，可是他的一句话却足以致命。
“你放心，协议我一定会签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早就知道她没有那么容易就松手，果然还有条件！
可是，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即使早就知道了，可是从她嘴里蹦出‘条件’二字的时候，顾承胤的眉头还是止不住的紧蹙成川。
毕笙轻笑一声，伸手拿起桌上的合约，“怕我反悔？”
诚然点头，在他的心里根本就不信任毕笙，毕笙说的一个字他都不信。
就知道他一定会不耐烦，毕笙拿起笔，一只手按着纸张轻轻的写下了一个‘毕’然后将手里的笔一放，抬起头对着顾承胤期盼的双眸，“说一句我爱你，我就签下最后一个字。”
眼底一阵阴厉闪过，顾承胤猛然起身，一只手‘啪！’的一声按在离婚协议书上，“毕笙，不要浪费我的耐心，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毕笙胸口一冷，因为他的愤怒，她的身体不自主的颤抖着，“我只想听你说一句爱我，可以吗？就当是骗我。”
说爱她？
顾承胤鄙夷的勾了勾嘴角，“毕笙，你想……”
“呃……”忽然一声干呕，毕笙腹部忽然涌上一阵腥甜，来不及站起身跑进厕所，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血红的液体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异常的明显，就像是暗夜中妖娆的一朵玫瑰花，几欲滴血的颜色，红的人眼睛一酸。
看到地上的那一滩鲜血，顾承胤面容一怔。
吐……血了！
瞳孔放大，毕笙震惊的看着雪白的马桶里，盛开的那朵耀眼的血红色的玫瑰花。
医生说过，如果吐血了就说明她……她的病情加重了。
从上次昏倒醒来后，毕笙明确的能够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可是面对时间的流逝，她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那种无力感几乎令毕笙绝望，她不过才23岁，她想要挣扎，想要反抗，想要去跟命运做斗争，可是偏偏在顾承胤的面前，她依旧要扮演着‘恶女’的形象。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再奢望着他在听到她患病去世后会难过，所以她要替他做一个决断。
只是，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奢望。
他恨透了自己，又怎么会以为她的死而难过的。
这不过就是她一个人的不甘心罢了。
眼眶中有痛苦在颤动着，毕笙努力的保持着嘴角的微笑，抬起头就对上顾承胤惊讶的双眼。
黑眸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那滩血红，顾承胤用连自己都察觉不到颤抖的声音说道：“毕笙，你是真的还是装的？”
真的……还是装的？
毕笙冷笑一声，她也想自己这是装的，她还是健健康康的，可以用尽余生所有的时间去跟他死磕。
可是，偏偏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了！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她要死了！
可是，这些话她却一个字都不敢跟他说，只能将所有的不甘与痛苦跟空中的血液一起默默的吞咽下去。
空气瞬间凝结，只听到毕笙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意的擦拭掉嘴角的鲜血，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原来你相信了啊？我还以为你会识破了，特意在嘴里塞了血包。”
说着，毕笙牙齿用力，将口腔上侧的一层皮用尽全力的撕开，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后槽牙用力的几乎失去知觉，指甲刺入掌心的痛苦令她找回一丝理智。
‘呸！’
将口中的那块皮吐在地上，因为沾着血液，加上顾承胤此刻对于她的厌恶，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哎，早说你会相信，我就不含血包了，涩涩麻麻的，我舌头都麻木了。”
大着舌头说出这句话，根本不是因为血包的麻木，而是口腔中被咬掉的那块皮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鲜嫩的白肉，剧痛令她话都说不清。
顾承胤眼眸瞬间结成冰霜，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你……你是装的？”
毕笙点点头，“不然呢？我要真的死了，你觉得我这么狠毒的女人会放过你吗？”
“不做演员可惜了！”顾承胤脸上的震惊瞬间化为了冷漠，拿着笔塞到毕笙的手里，“赶紧签字！”
胃里一阵剧痛，身体的痛根本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强撑着身子，毕笙站起身，虚弱的几乎站立不稳，一只手死死的撑在墙壁上，毕笙才勉为其难的站稳了身子。
看着他冒着猩红的眼眸，毕笙说道：“签字可以啊，你得满足我一个条件。”
原本还对她有一丝的愧疚，可是在刚才看到她演戏假装吐血的时候，他心中唯一仅存的一点情意也随之消散了。
“毕笙，你不要得寸进尺！你……”
“我只要你签署一个合约！”
“你觉得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当然有！”
冷哼一声，顾承胤冷厉的甩手便走出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