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代里,缺吃少喝能够克服,只要饿不死、冻不死大家就觉得没啥,因为祖辈就是这样过来的,都习惯了。但受伤得病生孩子之类的问题却无法克服,一旦谁病了、伤了、怀孕了,富人还能请大夫,穷人就只能用简单的草药治疗,能活下来算运气,死了也没辙。当时别说正经医生,谁能懂点药理知识,那就是半神啊,走到哪儿都是受众人尊重的高级人物,谁敢说自己一辈子不得病呢。
现在好了,不光来了会治病的人,而且一来就是一大批,啥病都会治,还不收钱,这不是活菩萨嘛。有了这些军医,不管是皇家海军还是大宋新政府的官员,被当地人接受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再加上公平交易、物资互补,直沽寨基本已经稳定了下来,不能说可以完全控制周边几十里之内的百姓吧,也算是部分得到认可的一股强大势力。越来越多的本地人已经愿意接受这个他们也不太清楚来由的政府管理了,因为他们能从这里得到保护、得到利益、没有过多的剥削。
当然了,直沽寨的驻军和政府也不是一味姑息妥协,你尊重我我就尊重你,你敢冲我呲牙咧嘴,绝对大巴掌抽过去。当地也不是没有宵小之辈,甚至一点不比南边少。相对来讲这里的民风更彪悍,还保留着一部分北方游牧民族的生活风俗,嘴上说的少,没事儿就乐意用武力解决问题。
在这一点上皇家海军绝对不怂,比起怀柔政策,他们更擅长真刀真枪的对付敌人。如果不是因为帝国政府一再强调这里不能像侵略其它新殖民地时采用过于强硬的手段,他们才不会如此好说话。按照帝国军队的一贯作风,用大炮和步枪开路,有多少人抓多少人,全当奴隶使唤才是标准作业流程。反抗就镇压,有强大的帝国做后盾,你爱怎么反抗就怎么反抗,一年杀不光就两年,两年杀不光还有第三年,这辈子都杀不光还有下一辈儿呢。
至今为止,帝国扩张了那么多地方,民风更彪悍的也不是没见过,好像还没有能抗住一年以上的。爪洼岛上几百万人口,现在不照样就剩不到一百万了嘛,一个个温顺极了,好几年没听说有人敢提为父辈报仇的事情,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时候的北京城据当地老人讲是由金人建造的,是不是真的洪涛没法判断,他记忆里的北京历史是从元大都开始的,再往前根本没概念,也没接触过更早的资料。至于说金人建造的北京城是不是后世的北京城,洪涛觉得可能靠谱,因为这时候的北京叫做中都大兴府,距离直沽寨一百公里出头,方向北偏西,大概位置和距离都和后世差不多。而且大兴府这个地名与后世北京的一个区同名,搞不好就是从这时流传下去的。当然了,这是洪涛的猜测,到底是不是他也不清楚。
金国人在灭了辽国和北宋之后,占据了中原地区,立刻觉得这块地方真好啊,待着很舒服。可是趴在地图上一看,哎呀,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啥问题呢?离首都太远了。
金国的首都在黑龙江省阿城市白城子一带,距离中原真能称之为不远万里,这要是回首都开一次会,来回估计得走一年,道路还不太好走。再赶上岁数大点的人,这一次会议估计就得成为人生中的最后一会,回都回不来了,太不利于长治久安。
金国的第四任皇帝完颜亮决定仿照宋朝和辽国,再弄一个首都。选来选去、权衡来权衡去,觉得还是燕京这块地方比较合适。这里离原来的首都不算太远,距离中原也比较近,两头都合适。于是就把这里定为了新首都,调集了近百万民工,只用不到三年就建好了。自此,原来的首都就叫做上京会宁府,新建的首都则叫做中都大兴府,也就是后世北京这嘎达。
后来金国又学习被它干掉的辽国,也弄了五个首都,分别是北京大定府(这个北京不是后世的北京,而是北方京都的意思,大概位置在内蒙古巴林左旗境内);东京辽阳府;南京开封府;西京大同府。中都大兴府是正式首都,其它四个京城都是陪都。
原本的上京大定府让这位皇帝给拆了,不光把原来的都城拆了,连皇帝家的祖坟都搬迁了,搬到了中都西边的大房山重新埋葬。看来这位皇帝也是个狠人,为了让金国里那些抱着老家不放的人死了回家的心,踏踏实实的拿中原当家,他真是做到了以身作则。
一提起大房山这个名字,洪涛就更有把握相信此时的中都城和后世的北京城位置比较接近了。房山也是后世北京的一个区,确实也在大兴区的西边,相距不过十多公里,从距离上推算也比较合理。
大兴、房山这两个地名一旦确定了,洪涛就能大致的勾画出中都城到底在北京城的什么位置,它应该在后世北京城的西南角,稍微错开了十公里左右的位置。到底是不是这样,还得到实地去看一看,找一找附近的相关地名和标志物,说不定就能更准确的勾勒出具体方位。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大概差不多就成,洪涛又不是来这里挖祖坟的,差几公里就差几公里,不过就是个念想而已,看一眼就踏实了。
“这就是中都城!?”从天津港出发,在几位当地向导的带领下向北又走了三天,一条破破烂烂的城墙终于出现在洪涛的望远镜里,然后他就泄了气了。这座城市完蛋了,大倒是挺大的,可全城基本都是废墟,根本看不到比较完整的高大建筑,就和被拆迁的工地一样。
“总理大人息怒,当年蒙古人来的时候,在这里打了好多天仗,死了不少人,破城之后就一把火把这座城给烧了。城内的居民死的死逃的逃,这些年才慢慢有人回来居住,顺便在城边上种种地。”向导的领头人是个中年汉子,姓是伊尔根觉罗。他的祖上就是金国人,但母系是汉人,还有个汉人名字叫赵安。
“唉,命不好啊,本来想捡个便宜,没想到还得帮别人收拾烂摊子。这要是重建的话,没个年估计建筑垃圾都清理不完。”洪涛此时连进城看看的兴趣都没了,他原本打算借着金国中都城的基础,稍微改动改动就弄出一个新城来,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此大的一片废墟,基本没啥利用价值了。不光是没利用价值,要是想在这里建新城,还的先把废墟清理干净,反倒增加了难度。
“大人想在此建城?”赵安有点听明白这位留着短头发却没胡子、穿着奇怪老头的意思了,据说这位是南边大宋朝里的大官,整个直沽寨都是他的手下。这一路上自己还琢磨过,这么个大官没事不在南边享受荣华富贵,干嘛非跑到这种苦寒之地瞎溜达,原来是要来建城的。
“差不多吧。赵安,你说我要是在这里建城,你们是高兴啊还是不乐意?”反正偷奸耍滑的机会没了,洪涛干脆也不着急赶路,下了马慢慢的向前溜达,顺便和这个向导头子聊聊,摸摸他们对新政策的态度。
“大人您说的都是大事儿,像我们这种小民,哪儿懂这么多。”赵安没有正面回答洪涛的问题。
“不懂也得有态度,如果谁都不说意见,那我就会觉得你们都不反对,倒时候真要是开工了,谁再蹦出来说三道四可就晚了,不仅得不到我的认同,搞不好还得成为我的敌人。所以啊,有话还是说在前边的好,不用考虑别人如何想,就说说你自己的想法。没有说对说错的分别,就当随便聊天。”洪涛才不相信这个赵安没想法,他越是不想说自己就越想让他说。
“大人您是个好人,待人和气处事也公道,那我就多句嘴。您在这里建城倒不是坏事,可是最终恐怕没什么人会高兴。”赵安和洪涛一起待了几天,觉得洪涛这个大官挺顺眼的,既然非让说那就说说呗,但这一张嘴就不是好话。
“能说说大家为什么不高兴吗?”洪涛本来就没想听别人夸,他需要听的是意见,不管对不对,多听听没坏处。
“劳役呗!大人您修城肯定要在附近征集青壮,建城又不是件小活儿,好几年都不见得能完工。我听老辈人讲,当初修这座中都城的时候,用了差不多百万人,其中一半是军队,另一半都是百姓。光是从涿郡往这里拉夯土,就用了足足十万人,生生踩出一条大路来。您说这城建好了,大家伙儿又住不进去,白白耽误了自己的收成,搞不好还得死在工地上,谁乐意干啊。不是我给您瞎说,一旦建城这件事宣扬出去,这附近的百姓估计全得逃走。”赵安也没忌讳,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而且还有理有据,连前朝建城时候的例子都举出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