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怎么精彩的掷杯为号瞬间拉开了一场血腥的杀戮大戏,原本躲在这个客厅窗外的格鲁乌士兵打碎了玻璃,然后将手中的消音冲锋枪对准了这些手无寸铁的同僚,扣动扳机,瞬间火光四溅,那些还没回过神的士兵中弹倒地,桌上的红酒被子弹打碎,酒水撒了一地。就连餐桌上被子弹撕碎的绢花夹杂着人的血腥味,伴随着勃兰登堡协奏曲的激昂,在半空中飘舞,经久不落。
碟盘破碎的清响,火光的枪响,人倒地的痛苦,与飘忽的烛光组成了血腥的交响乐。
而一手策划这场谋杀的亚纳耶夫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现场,像欣赏音乐剧一样的看着这些选择与苏维埃为敌的可怜虫一个一个的倒下去。他早就知道阿尔法和信号旗不靠谱,被叶利钦策反的士兵太多了。所以亚纳耶夫才会在一年之前就在格鲁乌中寻找可执行这次任务的忠诚于共产主义却又遭到排挤的落魄士兵,许诺他们最好的利益,迅速拉起了一支只忠实于他的队伍。为了这场庞大的阴谋,亚纳耶夫足足谋划了一年。
交响乐划上最后一个音符,再也没有人能站起来了。
“既然你们不肯为我所用,那么就请你们去见马克思吧,祖国母亲永远不会原谅叛徒,斯大林也一样。”亚纳耶夫轻轻说道,成最后一个阿尔法成员倒在亚纳耶夫的面前,用一种哀求的眼神无助的望着他。而亚纳耶夫只是用淡漠的目光打量着他,一直等到他瞳孔涣散气绝身亡后才挪开视线。
“亚纳耶夫,你在干什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克格勃副主席克留奇科夫疯狂的大喊道,不到短短几秒时间,他手中的克格勃的精锐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而罪魁祸首居然还如此镇定的品酒微笑。
他突然觉得昨天在这里召开的三人秘密会议不该将亚纳耶夫拖进这场政变,比起政变,这位和蔼的副总统似乎有着自己更大的阴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克格勃副主席气愤的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但此时他也不敢造次,因为十支冲锋枪正对准了他的脑袋。
“没什么,这只是救赎而已。”亚纳耶夫说道,他让格鲁乌士兵放下对准克留奇科夫的枪口,然后吩咐士兵对每一具尸体进行检查,确认所有人都被击毙之后才挥手让这群不速之客退出房间。
现在客厅里只留下克留奇科夫和亚纳耶夫,伴随着空气中腥甜的血腥味,亚纳耶夫向克留奇科夫举起酒杯,“我亲爱的主席同志,你只需要办好你的事情,其他都不用你管。剧本会按照你们早已谱写好的方向发展,《新联盟条约》不会被签订,伟大的祖国不会被解散,只要所有的高层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千万不要出了差错,否则送上绞刑架的就是我们。”
克留奇科夫现在才发现亚纳耶夫告诉他的只是庞大计划的冰山一角而已,克格勃副主席的手心开始冒汗,还是昨天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只有他带着准备好阴谋剧本而来,是不是亚纳耶夫早已决定好将所有的高层都当做手中的傀儡?而克留奇科夫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顺着亚纳耶夫的剧本走下去。
政变是一种残酷的艺术,不到最后那一刻,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功败垂成,最后那一刻从黑桃国王变成方片三的倒霉蛋还少么?何况亚纳耶夫只是踏出了第一步,除掉阿尔法等于切断了叶利钦的潜在支持者,哪怕到时候真的要动手刺杀,叶利钦也只是除去了爪子的病熊而已。
如果有人去回望这一年亚纳耶夫的所作所为,就会惊叹的发现他居然将苏共高层或明或暗的笼络在自己身边,抽丝剥茧的慢慢架空了戈尔巴乔夫的权利。
窗外的月光变得柔和而又悲凉,阴谋的种子在莫斯科红场上空慢慢发酵,变成一片云波诡谲的疑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望着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的克留奇科夫,亚纳耶夫上前一步拎起他的西服衣袖,冷声说道,“听好了克留奇科夫同志,现在是政变最关键的时期,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松懈了。不流血的革命就跟乌托邦一样可笑,利益取代利益必定会牺牲一部分的人,你懂吗?杀人不是最好的手段,却是最直接见效最快的手段。红色苏维埃需要你来维护,我们已经无处可退,无处妥协。身后就是莫斯科,是红场,是克里姆林宫,是我们最后的信仰!”
面对亚纳耶夫的强势,克留奇科夫居然变得唯唯诺诺,他是真的没有做好政变的准备,而亚纳耶夫却是目标明确,立场坚定。
克留奇科夫心里似乎犹豫了很久,现在是选择站队的时候,墙头草的下场注定惨淡。最后他一狠心,咬牙对亚纳耶夫说道,“我选择加入你,亚纳耶夫同志。但是我觉得我有必要知晓你的计划,我们最终的目的只是阻止《新联盟条约》的签订。”
1991年5月,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与十五个加盟共和国首脑达成协议,同意组成“新苏联”,即松散的邦联制国家,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戈尔巴乔夫民主化,公开化,多元化的改革导致加盟共和国的离心倾向迅速加强。虽然3月17日举行的全名公投中,百分之七十六的公民还有九个加盟共和国坚持联邦制度,坚持苏维埃最高领导,却驾驭不住猪一样的最高领导人绕过政治局的违背宪法行为,跟加盟国签订分家条约。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哪怕让一头猪坐在苏维埃最高领导人的位子上,这种事也比戈尔巴乔夫要干得漂亮。假如真的有世界蠢货排行榜,戈尔巴乔夫绝对勇夺桂冠,卫冕称王。
“《新联盟条约》一定会被制止,放心吧。虽然我们手段稍稍有点大相径庭,但是最终的目的还是一样的。”亚纳耶夫拍着胸脯保证道。
克留奇科夫主席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心头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动了动嘴,似乎花费了极大地力气才挤出一句话,“你的手段,是什么手段?难道我们不是一同行动的吗?”
一脸淡笑的亚纳耶夫就像拉斐尔《米迦勒降魔图》中圣洁的微笑恶魔,以自诩正义的光环将长矛插入敌人的心脏之中。他缓缓说道,“你想多了克留奇科夫同志,在我的计划中这次的政变,只需要死两个关键的人物,其中一个是叛国者叶利钦。”
在亚纳耶夫开口之前,克留奇科夫已经想到了其中一个是叶利钦,而另外一个,不是他不愿意去想,而是他不敢想,但亚纳耶夫还是代替克留奇科夫把名字念了出来。
“另外那一个,就是懦弱而又愚蠢的,戈尔巴乔夫总书记。”亚纳耶夫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希望在代表团没到达克里米亚半岛之前,我都希望你能暂时委屈一下,乖乖的逗留在这间屋子里。”
“软禁吗?”刚刚听到那个名字,克留奇科夫主席的嘴角还抽动了一下,而现在他能展现出来的表情,只有无奈的苦笑。
“不,是保护。”亚纳耶夫严肃的说道,“保护我的计划顺利实施,没有人干扰。而且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