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丁香坚持抗命不遵,死死的抱着她的腿不肯松手:“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您是主子,奴婢可以去死,可以去求饶,但是不可以看着您以身犯险!”
乐阳郡主撕扯着她:“我爹娘尚在外面,端王府的一百多口子府兵也生死未卜,你要我在这里,即使最后只有我自己活下来,又有什么用!”
她狠狠的一脚蹬在丁香的肚子上,丁香痛的呜呜哀咽:“郡主奴婢求您了!”
“郡主!“身周一众众仆齐齐跪地哀求。”乐阳郡主茫然又悲凉的看着他们惊慌的面容。
开城门……放流民,这群高高在上,揣着廉价的怜悯,将整个宁安陷入惨境的人,用多少人的性命做赌注,来成全他们的贤名呢。
她无力的瘫倒在地,换来的是丁香崩溃的大哭声。
天空渐渐明亮,主院内一片安静,几乎逼近门前的喊杀声单薄在寒冷的冬晨里,那道小门外,端王妃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乐阳郡主猛地提起了精神,她看到自己的母亲,气定神闲的走向她,她的长发在寒风中飞舞,眼角眉梢尽是劫后余生的笑意。
那身本来一尘不染,彰显着平日养尊处优的裙裾上,血色如怒梅绽放,她手里的剑上的血迹已经干枯,双手在寒冷中冻的通红。
“我儿!”她笑着唤她。
乐阳郡主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向她:“娘!”
脚下的步伐由心加快,一夜的慌乱终于安定下来,端王妃迎接住扑向自己的女儿,温柔的说:“城中余孽已清除,宁安城门依然坚固,乐阳,都过去了,我的好孩子,吓坏你了吧?”
乐阳郡主翻看着她的双手:“可有哪里受伤了?”
“不曾。”端王妃笑眸里满满的张扬。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援军再不过半日就到了,你的小舅舅击退了盘占九州所有的流寇正在朝宁安赶来。最迟三日,三日之后一切就都过去了。”
乐阳郡主几番开口,却不敢问,桃花坡怎样了。
只见端王妃幽幽一叹,她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端王妃道:“只可惜其他人家里没有咱们这样幸运,多多少少都出了点事。”
“永定伯府昨夜被破门屠家,永定伯夫人携满门妇孺投井自杀,真是悲壮至极!”
“还有镇国将军府,好在人去宅空,不过地方是一把大火烧尽了,将军夫人带着人在外面浴血奋战一夜,自己也受了伤!”
原来昨夜冲天大火,烧起来的竟然是陆清离家。
乐阳郡主赶忙问了几处与她交好的世家小姐家的情况,端王妃笑道:“也还好,虽然死伤了不少府兵,到底没有被破门而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那……”乐阳郡主艰难的问道:“桃花坡……”
端王妃道:“那里没有出事,毕竟这群穷凶极恶的流寇,是冲着钱粮来的,那里全是流民,他们还没来得及过去,就被尽数杀绝了。”
悬了一夜的心从口腔落回肚子里,乐阳郡主冷哼一声:“此灾全在人祸,等日后朝堂之上,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端王妃温柔无比:“闺阁女子不可妄议朝堂,你管他们怎么说呢。”
时至正午,守城兵扫荡大街小巷斩杀漏网之鱼,端王府四个门倒了三,府中人敲敲砸砸又按了回去。
好在陆展云野草般的生命力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乐阳郡主再去看他时,他已经能抱着大碗稀里哗啦的喝粥了,还嫌没甚味,嘴里淡出鸟来了。
乐阳郡主见他胃口如此好,小心翼翼的将镇国将军府被烧成大荒地的消息告诉了他,陆展云只是怔怔的愣了一会,乐阳郡主同情心难得的泛滥,琢磨着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只见陆展云兴高采烈的一笑:“那太好了,我早就住惯了那栋破宅子了,每年让我爹修,他都跟我吹胡子瞪眼的,这次直接烧了个彻底,看他还怎么再对付,哈哈!”
乐阳郡主……
直到当天傍晚,乐阳郡主的耐性已经到了边缘,她才懒得听这群人七嘴八舌的危险危险的劝她,当即横眉冷对,谁要阻拦她出府,今天她就把谁扔雪地里去泡一夜去!
众仆鸦雀无声,直到她抬脚走出端王府,才人仰马翻的追过去的追过去,跟端王妃汇报的汇报去了。
乐阳郡主拽了匹马来,骑马直接赶往桃花坡,几天未见,昨夜一场□□,陆清离还好么!
街边黄色纸钱飞舞,处处挂白,富贵人家亦蒙难,寻常人家又有几处好的,宁安陷入一场悲歌,入眼断墙残壁不胜其数,旧时的歌舞升平,被死别的阴影浓郁的笼罩着。
桃花坡处,还是青竹眼尖的先看到了她,他飞身跑过去拉马绳接乐阳郡主下马,语气里满是意外:“郡主一个人来的?”
“陆太医呢?他受伤了吗?他在哪里?”乐阳郡主边问边往里走。
青竹飞速的回答:“公子还好,昨夜□□没有打到这边来,仅有的几个也被斩杀了,今天中午高小姐就带着药材粮食补给过来了,这会正跟陆太医在医舍里呢。”
急匆匆的脚步嘎然而止,乐阳郡主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他:“哪个高小姐?”
“就是……高大人家的高云薇小姐啊……”
话音刚落,刚才还站在这里的人拔腿就往医舍里走去,青竹呆呆的看着乐阳郡主的背影,他好像又说错话了啊?
乐阳郡主一把推开了医舍房门,屋檐上摇摇欲坠的积雪啪叽一声落在她身后,今日是晴天,雪后晴空蔚蓝如洗,阳光飘舞在她身上,折射出耀人的光晕。
房内人顿时全部被她所吸引,自然也包括正在埋头写药方的陆清离,她冷着脸环顾一周,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身边一簇白袍,亭亭玉立,温婉清雅的自然是高云薇,呵,这可真是情深意重,跑的比她还快,胸口内莫名的升腾起一股酸意,她觉得自己好没趣!
高云薇微笑着朝她福了个礼.
“参见乐阳郡主。”
房内人如梦初醒,纷纷跪地高呼参见乐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