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中秋, 天上的明月已经接近圆满。只见宫墙下, 一队人马风尘仆仆, 身上血迹斑斑,护着一辆马车朝宫门而来, 打着的旗帜红底绘金乌,正是鲁王谢清商的旗帜。
谢衡月伸手轻轻握着苏雪遥,他冷笑道:“回来的真是时候。”
隆庆皇帝的脸在月下有点疲惫道:“回来便好。”他刚才的那一点儿喜悦皆不见了,他看着谢衡月叹了口气道:“老四回来了, 老大还不知道在哪儿。”
杨内侍已经站在了皇帝身旁, 他垂首低声道:“皇上莫要忧心, 大皇子吉人天相, 必会平安归来。”
自从皇帝驾到, 就伏在地上的越芙蓉, 猛地抬起头来, 她的眼神中竟含着一丝恨意。
她看向谢衡月,谢衡月也看到了她的目光。他的眼神变得冷峻起来,他在告诫她, 不要在此时冲动。
苏雪遥虽然不明白他们眼神之中在传递什么信息, 但是她也不禁有点紧张。
越芙蓉看着谢衡月,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她已经等待了这么久, 那个时机终于快要来了。
谢清商的马车缓缓行驶着,马车快到宫门口的时候,遥遥传来了皇后娘娘驾到的传令声。
皇后不再穿着她昨夜的大礼服, 而是着一身银灰的常服。
皇后从车辇上下来。谢清商的马车正好停稳。从马车里被抬下的谢清商,露在被子外面的臂膀上皆包满了纱布,鼻青脸肿,眼睛都睁不开了,十分狼狈。
谢衡月从宫墙上冷冷地望着谢清商。皇后娘娘看着她的爱子如此模样,忍不住落下泪来。
皇后娘娘忽然跪了下来,她这一跪,大家皆随着跪倒。宫墙上只有皇帝一人还站着。
一时鸦雀无声,只有秋风声吹过树梢的声音。
皇后娘娘抬头望着宫墙上的隆庆皇帝悲戚道:“皇上,鲁王他九死一生才能脱离险境,皇帝先为他延请大夫治病,再来治他赈灾无力的罪吧。”
隆庆皇帝没有说话,众人皆沉默着等待他的裁夺。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烽烟未息的城墙,扫过月光下的平原和耕田。他看着天上的朗月,最终叹息道:“明日便是中秋了,有什么事儿过了中秋再说。”
众人皆跪倒称万岁。
谢衡月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就在中秋!
当年他的小妹八公主便死在中秋,嘉怡先皇后薨逝,随之而来的种种,改变了他的人生。
如今终于到了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谢衡月抬起头对隆庆皇帝道:“此次流匪围城,不想宫城中竟有人里应外合,事关皇上安危,一定要追查到底!父皇让有司调查此事,儿臣自请协助有司调查!”
他话音一落,除了风声,一片寂静。
诸皇子夺嫡,风起云涌,谢衡月一直被认为风流纨绔,无望大位,没人将他看在眼里。
没想到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鸣惊人。
众人心中明白,此次谢衡月平定变乱,指挥若定,身先士卒,有勇有谋,忠勇可嘉。他已然锋芒毕露,此战之后,他定然深得帝心,一跃而成为皇位的强有力争夺者。
众人皆屏息听隆庆皇帝的示下,皇帝只说了一个字:“准。”
大家低头谢恩,知道另一番角逐要开场了。
天上的明月朗照,谢衡月从皇城出来,便将他的小娇妻搂在怀里。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远离尘嚣,只有彼此的生活。而苏雪遥也环抱着他的肩膀,嗅着他充满了硝烟战火的味道,心中只希望能与他一刻都不分离。
苏雪遥在夫君怀里轻轻道:“夫君,我师父静慈师太她不知如何了。我们被袭营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到师太。”
谢衡月微微一愣,便唤展宇。展宇一惊道:“末将这便派人回去寻找师太。”
谢衡月与众人回到王府,苏雪遥虽然离开这里才短短几日,却颇有恍如隔世之感。甘泉山庄之行居然生出了这许多事,皆是她前世不曾经历的。
中秋便是明日。他们回到王府才发现,家里的大半人皆被他们带去了甘泉山庄。现在留在家中的竟都是平时使不惯的人手。
谢衡月平时在家时候十分挑剔,大家都有点发憷。
然而不想今天王爷虽然满面黑灰,望之十分疲惫,然而脾气倒是比平常好。
得力的人皆跟去了甘泉山庄,留在王府的副总管一时也担心这些人粗手笨脚不堪用。
没想到谢衡月只是冷冷道:“烧水沐浴,一切都照往常备起来便好。”竟没有挑剔什么。
一时热水烧好,留守的大丫头曦晴请他们前去沐浴。
浴房十分宽大讲究,头顶上是可以开合的天窗,周边桦木板铺就,地板下冬日烧有地龙取暖。
如今是秋日,入夜后已经有些寒凉了,谢衡月吩咐微微笼起地龙来,却命人将宽敞的天窗推开半扇,熄了蜡烛,让那明亮的月光照进来。
这浴房为新婚所建,前世他们二人新婚便已经分居。这浴房其实只有苏雪遥用。今生谢衡月也往往在书房沐浴了才过来。
苏雪遥的随身丫鬟皆在甘泉山庄,她只回到这富贵乡没几日,便觉得似乎没有人手侍奉,便很不习惯。她望着这浴房,没有人帮她更衣取物,她轻轻叹道:“由俭入奢易呀。”
不想谢衡月跟着她进来了,在她身后道:“王妃可是感叹没人侍奉么?”
苏雪遥吃了一惊,她十分惊讶地回头道:“夫君,我一人亦可。或者便让些小丫头伺候也好。”
然而她却对上了淡淡月光下,谢衡月灼热的目光。她脑子一乱,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的心猛然跳了起来,她低垂着目光,转身轻声道:“妾身不急。不若夫君先用,妾身便在外等待亦可。”
谢衡月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他的热气喷在她的耳垂上,他的手轻轻放在她腰上,似乎带着火焰一般,让她的心皆燃烧起来。
谢衡月低哑地说:“不要叫我王爷,喊我的名字,阿遥。”
苏雪遥轻轻回过头去,她总在梦里听谢衡月怀着深深眷恋,无奈又深情地唤她阿遥。
不是像现在这样饱含着渴望唤她阿遥,她的脸烧了起来,轻轻地喊他:“衡月,子白。”
他已经从她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他低头轻轻吻上了她,只觉她的唇是那么甜蜜。
他们紧紧相拥,两人的体温迅速地升高,变得滚烫起来。
苏雪遥想要转过身去拥着他,然而他却从后面紧紧抱着她,不让她转身,甚至不让她说话。
她沉醉于他的吻里,抬起胳膊搂着他的脖颈,仿佛这样便可以离他更近一点儿。
天上的月亮明亮而清朗,月光洒满了他们全身,她在迷迷糊糊之间,只觉身上一凉。
秋风吹过,她轻轻一颤,她不由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谢衡月的手指如此灵巧,不知何时便解开了她的外衣。
她的心不由猛地跳了起来,她想低下头来,却被谢衡月牢牢吻着,只能仰望着她夫君英俊的面庞。
谢衡月一边吻着她,一边手中加快动作,迅速地剥掉了她的外衫,解开了她的裙子,她不及思索更不及反抗,便已经衣裙委地,垂落在了她的脚边。
谢衡月轻轻道:“阿遥,你这般爱分心可不好。你看你丢了这么多衣服都不知道。”
谢衡月的吻变得重了一些,让她的话皆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苏雪遥心里既有些模糊的期待,又有一点紧张还有点儿莫名的害怕,然而这些皆抵不过她心里对他的燃烧着的爱意。
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他想要什么,她便给什么。她忍着越来越浓的羞意,闭上了眼睛,只想沉浸在他的怀抱里。
谢衡月见她那般乖顺的模样,只觉他的清心诀已经锁不住他心里的巨兽。他只想要撕碎她,每一寸肌肤血肉皆吞进腹中,然而他又害怕她会微微蹙起眉毛,怕她露出一丝的痛楚。
到此时,谢衡月突然明白,他的小娇妻新婚之夜的姿态,不是妻子对丈夫的顺从,那竟是爱情。
他的小娇妻爱着他,他只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想想过往他所做的蠢事,想想他这几日自以为是的隐忍,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他的一腔渴望皆熄灭了。他的吻变得温柔起来,他不再一味地攫取她的甘甜,而是时时刻刻观察着她,想让她更加迷醉,更加快活。
苏雪遥本来就极为生涩,被他这样刻意照顾,她一下便飘飘欲仙起来,立时便在他怀中变得更加柔软而且温暖,他竟不像拥着一个人 ,而是拥着一团轻柔洁白飘摇的云朵。
谢衡月不再运转清心诀,他发现他不需要外力强迫,便可以让他之前那难以压抑,蠢动着的渴望熄灭了。
原来我竟然这般爱你。谢衡月心中都十分惊讶。
苏雪遥只觉水声轻响,她的肌肤被荡漾的水波轻轻包裹起来,温暖的水流动着,她还是那般害羞,不敢睁开眼睛。
却觉得丝瓜瓤丝丝缕缕拂过她的肩背,间或他的手与她接触,让她浑身皆在轻轻颤抖。只听他嗓子低哑地在她身后轻声说:“阿遥,他们皆笨手笨脚不堪用,不能侍奉你,便由为夫来做吧。”
他的手掌带着常年握刀枪的茧子,然而下手却轻重得宜恰到好处。
苏雪遥羞得浑身皆微微泛了红,在月夜下,她显得那般美,美得让人目眩。
她浸在水中,身上只着小衣。事到临头,她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害羞,他要将她转过身来。
她却一手按住小衣,一手拉着浴池壁上用来起身的玉环,无论如何不肯转过身来,她满脸红晕,轻声道:“子白,让我自己来。”
她的声音既软又柔,谢衡月本已经有了觉悟,然而此时他的清心诀又自发地在丹田中运转起来。
他低哑着嗓子说:“阿遥,你别担心,说好了要等你解毒之后再圆房,君子一诺驷马难追。阿遥……”
苏雪遥听他话中的温柔,不由怔怔地转过身去,却见本来跪在池边服侍她的谢衡月正在宽衣,露出了他的精壮身子,在月光下,线条流畅,十分漂亮。她忙闭上眼睛,转回身去了。
却觉得水波荡漾,他也下了水。苏雪遥一阵紧张,她紧紧拉着浴池边那柔润的玉环,恨不得将身子皆贴在浴池的壁上。
却听谢衡月在身后低哑地戏谑地说:“阿遥,你那样还怎么洗?放心,为夫知道你体弱,不惯服侍我,我就自己洗了。阿遥,你也快些,早日安置,明日要进宫过中秋,还是阿遥想让为夫再次为你告假。”
苏雪遥听着身后传来阵阵水声,她也不由心神动摇。她不由面红耳赤,手脚皆有点软。
她本想好不容易泡一泡松快一下筋骨,然而今日竟变成了如此情形,她只能草草洗洗便罢了。
待她将要出浴之时,却听浴房外,伺候的大丫鬟曦晴禀报道:“王爷王妃,静慈师太找到了。”
两人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