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月站在皇城高大的宫门下。皇城城墙上守卫晃动着火把:“来者何人, 皇城重地不得靠近。再不回答就要放箭了!”
谢衡月亮出腰牌, 他冲城楼上的人喊道:“我是晋王谢衡月, 叫羽林军统领出来说话!”
那皇城上人影晃动,喊话的士兵不见了, 换了个人,似乎穿着军官的服饰,他没有举着火把,却在黑暗中说:“贼子假冒六皇子想要骗开宫门, 放箭!”
万寿殿中的皇帝坐在丹炉旁, 忽然抬起了头低声说:“我好像听到了小六的声音, 这个时辰他会来么?”
杨总管伏地道:“晋王殿下的计划是明日午时之前。”
苏雪遥骑着马, 顺着京畿大道, 朝皇宫飞奔而来的时候, 看到就是这样的场面。
一轮清冷的月挂在天上, 秋风吹动树梢,落叶纷纷,宫城之上, 万箭齐发, 黑压压的一片,仿佛瞬间遮蔽了月光。
谢衡月立在宫门外, 眼看要被那箭雨扎透了。
苏雪遥都来不及喊叫, 她只觉得似乎在那瞬间世界失去了颜色,天和地都颠倒过来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他死了,她又何必再重生一回。
前世她苦苦煎熬了四十年,没有他的世界一片冰冷,她不会再忍耐一次了。
却见铺天盖地的箭雨中,谢衡月后面的小队发一声喊,极速举着盾牌上前,第一波箭密集地打在盾牌上,盾牌手们都差点儿顶不住。
谢衡月将那盾牌手将旁边一推,推到旁边的盾阵里去。他一提气,便举着盾牌,朝高高的宫墙跃起。
他的耳边仿佛下起了骤雨,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好听。宫墙太高,他这一纵依然跳不上去,他伸手在宫墙上一撑,清心诀转个不停,他的指尖在厚重坚硬的宫墙上硬生生戳出一个洞,他借力接着一纵,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终于蹿上了宫墙。
那宫墙上的将领哪里知道谢衡月会如此勇猛,刚刚拔出腰刀,就已经被谢衡月一盾牌拍到脑袋上,他头晕脑胀之间,已经被谢衡月勒住了脖子,挟制住了。
宫墙上的士兵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谢衡月所带的精兵皆训练有素,见上面的箭雨停了下来,他们便都从背上解下了抓挠绳索,扔了上来,勾住城墙,顺着绳子,急速从城墙攀援而上。
苏雪遥的心刚才被吓得要跳出胸膛,她现在还只觉得惊魂未定。她仰望着城墙,看不清楚上面发生什么,心里很是焦急。
“你想上去?”一直纵马跟在她后面的厉芜尘面无表情地问。
袁腾义和展宇在城外汇合之后,他们埋伏已久的大队军马皆出,城外的叛匪在这样的攻势下,终于挡不住攻势,开始溃败。袁腾义让西大营守将去追击,他们打开城门进了京城。
不想他们来驰援谢衡月,见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当下袁腾义和展宇已经带着精兵开始攻打宫门了。
现在苏雪遥的身边左面厉芜尘右面越芙蓉。袁腾义在城外接到苏雪遥之后,这两人就紧紧跟着苏雪遥,一刻皆不离开她。
袁腾义知道谢衡月让越芙蓉保护苏雪遥,更知道越芙蓉十分精明,他唯恐在她面前泄露了心事。
袁腾义多次劝说苏雪遥既然脱险进城,就不如先回王府等消息,然而苏雪遥却白着脸轻轻道:“王爷在哪里,妾身在哪里。”竟一催身下的骏马便朝皇城而去。
如今这混乱时刻,大家的心思皆在城墙上的谢衡月身上。
苏雪遥听到厉芜尘的问话,她不由急切地看着他:“帮我!”
厉芜尘看了一眼越芙蓉,越芙蓉见谢衡月深入敌阵,也早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便去帮他。她对上了厉芜尘的眼神,微微一咬唇便道:“走!”
她的披帛一卷,便卷住了苏雪遥的腰肢,一运气便朝宫墙上纵去。
她虽然轻功高绝,但是宫墙高大,她还带着一个人,眼看纵不上去要重新落下,厉芜尘已经跳到了半空,乌剑猛然飞出,插在了宫墙上,谢芙蓉正好落在乌剑上,颤悠悠地足尖一点,便飞上了城墙。
厉芜尘紧接着也抓住了乌剑,用力一拔,一个出云岫也纵上了宫墙。正好落在苏雪遥的身边。
苏雪遥顾不得害怕,在宫墙上一落地,便朝被重兵包围的谢衡月望去。
火光里,谢衡月也心有灵犀地朝她望过来。
他们隔着刀光剑影,隔着烽烟战火,遥遥相望。他们明明只分别了几个时辰,却似乎度过了无数岁月,趟过了无数荆棘与痛苦。
苏雪遥无声地喊着他:“衡月,子白!”火光和月光照耀下,她显得那么美丽。
谢衡月的心神皆为其所夺,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而此时却不是他问话的时机。
他不再看她,一手举着盾牌,一只手紧紧扣着那军官的喉结,朝周围的重重士兵喝道:“你们城外的同伙儿已经伏诛!现在放下手中的刀枪,可以免你们诛九族的罪过!”
这些士兵一半是伪装的叛匪,一半却是本来的皇宫守卫,不明所以被乱兵裹挟。一听谢衡月这话,那无辜的守卫便喊道:“我们不是反贼!”
谢衡月立刻叫道:“不是反贼的,不知者无罪!都站过来!”他的话音一落,那些反贼转身便开始砍杀身边的士兵。
士兵们也混乱起来,一时他们自己乱了起来,弄不清楚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了。
那守将想说什么,谢衡月却扣着他的喉头,不让他开口,谢衡月接着运气大喊:“羽林军都尉死到那儿去了?还不赶紧来见我?”
他这一声用上了内力,传出去了很远。
万寿殿中的皇帝有些心绪不安,推开门走到了庭中,庭中万木萧萧,落叶落了一院子。在这寂静中,他忽然听到了遥远的地方的谢衡月的这句喊声,他皱着眉头分辨,不知道这喊声在说什么。
而杨总管也是高手,他却大惊失色:“皇上!皇城有变!这是晋王的声音!”
皇城城墙上的谢衡月,看着眼前的乱局,心里更加放心不下了。
他忍不住焦急地看着苏雪遥,苏雪遥的脸色苍白,显然吓得不轻,然而她却始终望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既感动于她的深情,又对越芙蓉十分生气,怎么能把他的小娇妻带到这里来?
他临行之前,对越芙蓉予以重托,答应她只要她护住了苏雪遥,就不等最后的证据齐全,他过了今晚,便在金殿奏请皇帝重审旧案,为她家族洗脱罪名。
没想到以她心心念念的这等大事为注,越芙蓉居然还是如此不可靠。
站在苏雪遥旁边的越芙蓉,看谢衡月被乱兵围困,刀尖密如丛林,闪着寒光。她一跃而起,甩出披帛,将左近的士兵皆卷着扔了出去,用起轻功,便突进了他的跟前道:“王爷我来了!助你一臂之力!”
她一边说,一边披帛飞舞,将近前的乱匪打飞了几个。
谢衡月看她奋勇搏杀,红裙飞扬,将本来要出口的指责止住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越芙蓉头也没有回,从倒下的士兵身上抽出长刀,又砍翻几个敌人说:“我没有忘记。我没做到你的嘱托,王爷也不必履行你的诺言!阿遥有厉芜尘,她不会有事儿的!”
谢衡月虽然不再盯着苏雪遥看,但是眼角的余光,始终观察着她,就怕她遭遇危险。
他忽然瞥见厉芜尘不知道跟苏雪遥说了什么,厉芜尘竟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妻子。他正怒气勃发要怒喝的时候,却见厉芜尘乌剑闪动,竟也护着阿遥朝他这边过来。
谢衡月一时大惊,然而他看到苏雪遥的目光,那是一定要站在他身边的执著。他心里又甜蜜又担忧。
谢衡月喊越芙蓉:“接着!”便把手中的盾牌扔了过去,越芙蓉持盾,谢衡月终于伸手拔出了细剑,他落梅剑法过处,寒光闪闪,敌人被扫荡一空,他朝苏雪遥的方向疾行几丈,终于跟她汇合在一处。
苏雪遥见到丈夫,不由喊一声:“衡月!”
谢衡月这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他也不由出口道:“阿遥。”
一时两人皆怔怔地望着对方,对方的名字早就在他们舌尖滚了无数次,没想到第一次喊出来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苏雪遥想到了她与前世的谢衡月争吵,谢衡月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王妃请勿直呼本王的名字。”
她新婚之夜便温柔地让他叫她阿遥,可谢衡月那时候心里面想到了他曾见过谢清商柔情似水地轻轻唤她阿遥,她看着谢清商笑容明艳的模样,只觉心中有刺,喊不出口。
他望着她,低声道:“阿遥。”喊声震天,刀剑纷纷,而他眼里似乎只能看到她。
他不由手中用力,这下被他劫持的那军官受不了了,差一点儿就送掉了小命。
越芙蓉看谢衡月与苏雪遥二人对视的模样,似乎天地万物皆不在他们眼里。
在宰辅府夜戏之时,越芙蓉舍弃脸面,自荐为妾却被拒绝之后,她便知道她和谢衡月之间再没有了指望,然而看到如今的情形,她还是一阵黯然。
他们三人十分默契,厉芜尘放下苏雪遥,他们三人便将苏雪遥护在中间。谢衡月也将那将军点了全身大穴动弹不得,将他也一起扔在了地上。
三人皆是当时难觅的年轻高手,这一联手,一时他们身前数丈之内皆无人能近。
本来那乱匪们极力想营救那军官,然而他们三人锋芒之盛,乱匪们竟有些胆寒不敢靠近。
苏雪遥一直紧紧盯着丈夫的背影不敢丝毫分神,并没有注意被谢衡月扔到她脚边的乱匪军官。
然而此时皇城下的甬道上黄门高喊:“皇城上诸人听命,皇上驾到!速速迎驾!失仪者死!”
.大胜
皇城下皇帝御驾亲至,而此时袁腾义他们也终于攻破了宫门,冲了进来。
站在皇帝御驾两边的羽林军大喊:“御驾在此,还不下跪?”
一时宫城之上的乱匪一听他们已无退路,大势已去,竟变得更加凶悍起来,开始了以命搏命的打法。
隆庆皇帝端坐在御辇之中,将这情形看得分明,他命令道:“速速援救六皇子!”
羽林军领命,他们是隆庆皇帝的亲卫军,等闲不出皇城。而一直站在御辇阴影中的杨内侍,在看到宫墙门楼上拼杀的谢衡月之时,便悄悄离开了原地。
谢衡月被猛烈的攻势压得无暇分神去看城下的父皇。不过听到御驾已经到了,他终于放心了。父皇总算没有在丹炉边被人悄悄害了。
谢衡月三人受到了叛匪拼死一搏的猛攻压力,一下子他们腾挪的余地皆被挤压回来,战圈儿缩小。
苏雪遥看不到战场上的情形,谢衡月一剑劈出,半侧着身子急促地对妻子说:“阿遥,俯下身子。”
苏雪遥一惊,忙听从他的话坐了下来。这样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被扔进来的叛匪军官。
那军官被谢衡月点了穴一动不动,苏雪遥心中焦虑,她的目光扫过那军官的模样,她不由大吃一惊。
她盯着他,没想到善恶到头终有报。前世她苦苦都追查不到的人,今生居然就这样掉在她的面前。
前世她被污蔑与外敌勾结叛国,出来作证的三个人中便有此人。只是前世此人的身份是漠北的牲口贩子,义愤填膺地出来揭发了她之后,就立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含冤莫白竟无从分辨。
那军官一直在暗中运气,想冲破穴道,他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候他可以劫持眼前这绝色丽人,便可以脱险了。
没想到这绝色丽人自从坐在他对面,就一直盯着他看,只听她轻声道:“王大力,家住绥远,家中没有亲眷,从中原逃荒去的。你如何又变成了这羽林军都尉?”
那军官目中皆是震惊,他这个身份极为秘密,而且用这个身份所做的事情也非常重大,比他在宫门狙击谢衡月重要多了。
这绝色丽人到底是何人,居然会知道这个机密,是否他们的事情已经败露,这可关乎他主子的千秋大业。
这叛匪军官一着急,刚才暗暗冲破穴道的真气一下子走茬了。他立刻面色青紫,双目突出,看上去十分可怖。
苏雪遥一看如此,便知不对,她站起来,他的夫君正好向后一步退,退到了她的跟前。
苏雪遥只觉奋力拼杀的他带着一股强烈的让她晕眩的男子气息,他们近在咫尺,她差一点便要伸手环住他的腰,还好她记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苏雪遥踮起脚尖努力凑道谢衡月的耳朵道:“夫君,这贼子似乎不妥当。”
苏雪遥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朵上,谢衡月全身真气运转,正跟敌人厮杀得血脉偾张,她这轻柔的气息喷出,让他浑身皆沸腾起来。
他猛地使出一招梅点冰肌,这绝招一出,跟前的敌人皆被他扫荡一空,惨叫着从空中飞了起来,跌了出去。
他这几天清心诀进步飞快,前几日他在山庄山道上使出这招,还受了轻伤,而今天他就可以圆熟地使用出来了。
他猛然回过身来,将苏雪遥一把搂在了怀里,暴烈地吻住了。自从他们重逢以来,他就想如此做了。此刻他终于忍不住了。
喊杀声,炮火声,刀剑相交声,皆远了淡了,苏雪遥也忍不住热情地攀着他的颈,紧紧拥抱着他。
他的吻那般粗暴,似乎还带着一点儿血腥气,他扫荡的不是她的唇舌,他是要攫取她的灵魂,急切粗暴不容反驳。
而她也忘记了一切,他唤起了她内心深处对他的渴望,她丢开了她的羞涩,温柔地回应着狂暴的他,她攀着他的颈,柔顺地让他将他的触角伸到她的灵魂里去。
谢衡月只觉她似乎像一泓清澈的甘泉,让炙烤着他的灼热的火焰皆平静下来,与她分离的不安与担忧皆被她抚慰了。
然而他们吻得迷醉的时候,只听越芙蓉急促地呼叫:“小心!”
谢衡月觉出了脑后的风声,他丹田中内力喷吐,一边吻着他的妻,一边随手挥剑,一声大叫,偷袭的敌人便被他剑锋横扫。
越芙蓉和厉芜尘皆已经杀到,随即便替谢衡月挡住了供给,然而刚才谢衡月这一剑,却让他们十分心惊,不想在这场大战中,他武功居然精进如斯。
他们二人已经将谢衡月和苏雪遥保护在中间。
苏雪遥终于睁开了眼睛,谢衡月已经不见刚才满面的愤怒之色。他揽着她,眼神十分温柔,随手挥出的剑招也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霸道,而威力却更上一层楼。
苏雪遥这才意识到刚才她做了什么,她都不知道自己会那样大胆。
明亮的月光都似乎有了温度,秋风抚过她晕红的面颊。
谢衡月和厉芜尘看着她,都不由微微怔住了,越芙蓉披帛飞舞,咬牙骂道:“这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么?快点儿来人啊!”
厉芜尘挥动乌剑,帮她挡开了敌人,苏雪遥脸更红了,总算想起了她的正事儿:“夫君,此人情况似乎不太好……”
谢衡月这才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被所有人遗忘了的叛匪军官,都开始翻白眼了。
谢衡月忙伸手疾点,解开他上身的穴道。那叛匪不由吐出一口血,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刚才真气逆行,令他十分痛苦。
那叛匪喘息着正要说话,谢衡月便又伸手封住了他的穴道。这次他换了一种手法,他冷冷地盯着叛匪的眼睛道:“你不要再白费力气,这次截断了你真气的脉络,你再也别想冲穴。”
那叛匪刚才疼得狠了,满面大汗,依然十分凶狠地盯着谢衡月,谢衡月掌心放在他的丹田,冷冷道:“你再不老实,现在就废了你的武艺。我只要你的口供而已。”
习武之人失去武艺比杀了他还痛苦,那叛匪脸上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此时杨公公带着的人已经突入了宫墙上。下面的匪徒皆被擒的被擒,被杀的被杀,扫荡干净了。
杨公公手下的精锐一旦杀入宫墙上,战局立刻倒转。杨公公身形如鬼魅一般,手掌抬起落下便收割性命,倏忽之间便来到了谢衡月身边。
杨公公一到,谢衡月到此终于能休息片刻。他处置完那叛匪,回身看着苏雪遥似乎脸色苍白有点害怕的模样。
他便长臂一伸,将她拥入了怀里,他们到此刻终于能在一起了。
苏雪遥顾不得他身上的污迹,也紧紧拥紧了他。她轻声说:“衡月,刚才我好害怕。”
谢衡月搂紧了他,他的脸上皆是硝烟与汗水,但是他却故意去蹭她吓得发白的脸,将她的脸也蹭花了。
他这般亲密而带孩子气的举动,让她的心里一阵酸楚,却感觉他咬住了她的耳朵,不像平常那样轻轻的,他的牙齿用了一点儿力气,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怀中人是真实的。
苏雪遥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谢衡月猛地将她揉在怀里,好像要将她的骨头都压碎了一样,他喘息着轻声在她耳边说:“怕什么?怕我回不来了?那怎么行,一想到你,我就是下了地狱也要从地狱里爬回来。”
苏雪遥听着他那狂热的表白,她不由也拥紧了他,再也不管有多少人,她轻轻说:“妾身亦然。”
而且我做到了呢。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够重生,现在我知道,一定是我太爱你了。
苏雪遥唇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衡月,子白,不要离开我……”
越芙蓉和厉芜尘见他们两人那般亲密。厉芜尘黑漆漆的眼睛更黑了,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越芙蓉愣愣地望着他们,心里一痛,谢衡月和苏雪遥两人,两情相悦竟这般难以遮掩。她这一番痴心,终究是没有结果了。
杨公公带着的大内高手已经将残余的敌人团团围住,马上便要将他们歼灭了。
只听一阵喧哗,一时宫墙上的众人接二连三地跪倒:“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衡月抱着小娇妻回过身去,只见隆庆皇帝等不及,居然下了御辇,上了宫墙。
他们父子遥遥相望。苏雪遥一见皇帝也有点恍惚,前世她被多次申饬,心里是有点害怕他的,然而现在她只剩惆怅了。
苏雪遥忙拉拉谢衡月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谢衡月这才同样跪了下来,冷冷道:“儿臣救驾来迟,父皇受惊了。”
隆庆皇帝早就看到他二人相拥的亲密模样,他心里倒是颇感欣慰,至此他终于不怀疑谢衡月大婚那日,进宫时候说的什么“雨疏风骤浑欲不胜”的荤话了。
在这危急关头,乱兵丛中,他们夫妻依然这般难解难分,大婚之时的情景,自然可想而知了。
想到他们夫妻恩爱情笃,自己可能皇孙有望,隆庆皇帝心里总算觉得,最近这么多坏事里有了一件好事儿。
诸皇子皆成婚了,他们的后院也人数众多,然而却各个子嗣不丰。至今他只有寥寥两个皇孙,女孩也没有几个。
隆庆皇帝的神色和缓了些道:“免礼平身。乱匪作乱,晋王等救驾有功,重重有赏!捉拿到的叛贼们,就交由大理寺细细审问,严惩不贷。”
隆庆皇帝威仪十足,众人皆跪倒谢恩。
隆庆皇帝叫他们起身,便朝谢衡月走了过来。
他望着脸上道道汗水与硝烟纵横,却显得更加男子气的儿子,又看看站在他一边的绝色美人,脸上也变成了花猫。
隆庆皇帝不由轻轻笑了道:“晋王晋王妃携手御敌,报国忠心可感。晋王大婚的七日休沐将至,朕便特许你再多六月假期,不必去翰林院点卯了。闲时记得进宫来看看朕便好。”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谢衡月,谢衡月自然明白了父皇希望他努力造人的暗示。
虽然他此时并未圆房,但是能多六个月假期,不要时时困在翰林院这冷冰冰老头扎堆儿的无趣地方,他亦十分开心。
既能与妻子缱绻,又能暗地里布局,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的好事儿。
谢衡月亦没有像平常那样桀骜,他立刻跪倒谢恩并道:“父皇体恤,孩儿感激不尽,孩儿定当努力,不辜负父皇好意。”
他们父子相视而笑,苏雪遥却红了脸,只能低头不语,她终于知道夫君为什么那般惫懒,原来是跟他的皇帝爹学的。
忽的城门下传来奏报道:“四皇子回京了!”众人皆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麻小昨天很悲伤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