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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赐哲昏迷两日危机万分, 他命悬一线之际惹得其他太医纷纷胆战心惊。他们成天在他床前忙活,都急得冒汗了。
可这种伤势他们都知道, 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只能说看他还能撑多久, 可看着他这幅模样, 大家都心知肚明。
越贵妃在他床边呆了几个时辰, 也许正是因为越贵妃在他旁边呆着,呼喊着叫他的名字他才能还撑着。可眼见着李赐哲脸色越来越白, 越贵妃的怨恨也越来越重,她把路远难压下去之后又派人去查寺庙, 非要把当时去过寺庙的人查的明明白白。
这时正在她愤恨交加之际, 侍卫们把寺庙里的明目大师和一个小和尚带到了她的面前。
明目大师进门依旧平淡自若,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小和尚就有些害怕胆怯的,他躲在明目大师的身后, 双手捏着明目大师的衣角,瞧瞧前面后面一圈人都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他更害怕了。
“秃驴我儿就是在你们寺庙里遇的刺你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越贵妃站起身来吼着他,语气咄咄逼人。
“不管我师傅的事是”小和尚大声争辩着, 说道最后声音却又小了下去。他不敢看明目大师, 更怕那个凶神恶煞的越贵妃, 只能垫着脚瞧瞧床上躺着的李赐哲。
“徒儿别怕。”明目大师拍了拍他的手, “你看到了什么, 就说什么。”
毗县的瘟疫闹得很严重, 但其他郡县并不像他们折子中所说的疫情传染得一发不可收拾。周围的郡县染上瘟疫的人有多有少, 疫情有轻有重,但这些地方官上的折子却都是夸大灾情,似乎是想故意调虎离山。
晋言带着左相日夜兼程,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左相被丢在马背上,摔下来不少次,可他每次摔下来晋言都会立刻将他拎上去,又抽他的马一鞭子。他用着这种方法,将左相连逼带赶地催向毗县。
这周边的郡县都是左相和瑞王事先打点好了的,他们手上的权利,人手,权利都不如太子,所以他们唯有借着这个瘟疫的机会将此事一闹再闹,才能引得晋言离京。
晋言一来就看到这完全就不是那个事,皇帝让他们带的那些药草和大夫还在他们身后,他们紧赶慢赶,也还得运送物资,最早也得明日晚上抵达。
南威侯赶到毗县,要召集乡野郎中,重金征集药草,把感染了瘟疫的百姓带到固定的位置治疗,让其他人与隔离开来,不要再让疫情扩散。
可毗县的县令阻止了他。县令是一副瘦小的身板,留着山羊胡子,两条八字眉,他满脸堆笑,说道,“侯爷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您何必急于这一时先去休息休息,那些琐事就交由下官我来做。”
“琐事”晋言眉头深皱,“你认为身染瘟疫的百姓之事是琐事左相呢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左相他一来就去休息了,他说日夜兼程实在是疲惫不堪,来了便去歇息了。”县令被吼了一阵,却又堆着笑脸凑过来,“侯爷,不急,不急。”
晋言没听他的话,他转身就走,急匆匆地走向客房,待他到左相门口,他一脚踹开房门,怒气冲冲地说,“你给我起来”
左相被他拎着从被窝里出来,也是一脸想要骂人的表情。他被南威侯折腾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他刚睡会儿就又被拎起来,他骂到,“晋言你要是想去死你就自己去充什么好心,装什么善人我又没拦着你,要死自己去”
“那你来干嘛”南威侯拿出棍子,把他扔在地上,“你来干嘛”
“你管我干嘛”左相指着他,怒气冲冲,“你不在京城,你有本事你把你兵符拿出来,叫人来捉我,现在这儿你我一样大,你是哪儿来的资格教训我”
左相瞪着他,南威侯也不和他多说,他一棍子打向左相的膝盖处,打的他瞬间双腿跪了下去。他又打了一棍子在打背上,这回左相被他打出了一口血,南威侯拿着棍子指着他的脑袋,“既然你想躺着,我就把你打的动不了身。我要动你需要兵符你也说了,这里我俩一样大,那就凭本事说话了。”
那个毗县县令和左相是串通一气的,晋言一早就看出来了。他看出和左相串通一气的人恐怕还不止那县令一个,他今天刚到这儿,要做什么那些人都挡着拦着糊弄着,真是胆大得不得了。
他要是一把左相打一顿,那些人还真的以为他们能靠着这左相作威作福
“晋言你不怕我参你一本”左相被他的三棍子打的半天动不得身,他呆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南威侯。
“我告诉你,我就不怕被参。要是这瘟疫平不了越闹越大,你也就别回去了。”晋言说话从来不是吓唬人,他是敢说敢做,既然他真的说了,那左相就在心里又掂量了一番。
其实那帮送草药送大夫郎中过来的队伍中,混了不少他们的人。左相想有意延长来毗县的时间,也就故意让他们走慢了点。可是看晋言这个要杀人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保命要紧,待会儿得给他们偷偷放个信,让人赶紧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县令见左相被侯爷收拾了一顿,他也老实许多。晋言要做什么他也不敢拦着,可这周围的人好乱好多,他走的战战兢兢的,也怕感染瘟疫。
两人走在百姓之间,县令亦步亦趋地跟在晋言身后,他如同把晋言当做护身符,赶紧贴着,片刻不敢离开。
突然一个妇人冲上来,两手扯着县令的袖子,哭喊着跪在地上,用写沙哑的嗓子求着他说,“大人,大人啊我的儿子没有感染瘟疫,你们为何要把他捉走,求求你们把他放回来,放回来要不让我进去换他也行”
县令的眼神开始慌乱,他心虚地看了看晋言,然后两手拍开她的手臂,脚踢开了她,把她踢倒在地,挥着手,“哪儿来的泼妇胡言乱语,快快拉下去”
晋言瞪了他一眼,县令立刻不敢说话。妇人也看出了晋言是管事的那个人,她立刻拉扯晋言的衣角,求道,“大人,大人明鉴啊”
妇人哭着把他的儿子被抓过去的事告诉晋言,晋言脾气也暴躁,他听完了立刻便说,“你带我去那地方”
县令被他吼了大了个哆嗦,他立刻带路。
当初瘟疫突发,县令没当做事。后来左相他们想借此闹事,引发京城不安,然后趁乱逼宫。他们算了日子,觉得差不多是异族进关来帮助他们了。
这才引得晋言离京。
得了瑞王和左相的支持,县令他们更是肆无忌惮,本来就不想管,那索性就乱来。在让感染瘟疫的百姓单独治疗隔离的过程中,他们也没有详细诊治,闭着眼睛瞎说。也正因为这样,疫情才越来越有扩散的趋势。
妇人跟着县令来到了隔离感染了瘟疫的人的地方,她一进去就发现了她的儿子,她哭着跑过去,可县令却没再往前走。
侯爷看了看他的脸和手臂,微微皱了皱眉,那妇人的孩子现在已经感染上瘟疫了。晋言默默看了一眼县令,拦住他想要后退的步子,说道,“在这儿呆着哪儿都不许去什么时候那些大夫来了,你才能动。”
“可,可这地方”县令苦着脸,哀求着晋言,“这地方这多人都”
“你也怕你也知道怕”晋言拿起棍子也打了他后背一棍子,下手一点都不轻。县令又怕被感染瘟疫,又不不敢走,只能赶快催催其他人去赶紧请晋言之前召集的那些郎中过来。
如此两日过去,侯爷在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收拾了不少人,他总是只带着几个人,就去看疫情严重的地区有没有转变。
左相也没闲着,他观察了两日,发觉他做什么事都是自己来,人手不够也是自己来,有些地方有暴民,抢夺药草,那么危险的环境也是他自己一个人上去。左相猜测到,晋言手上没兵符。
要是有兵符,那他就该再往前赶路赶到最近的军营,去调人。
但他没有这样做,那就说明第一他手上没兵符,第二那军营没人。那军营没人人能去哪儿左相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猜到那兵符已经落在晋喻手中
那可不行,左相赶紧修书一封,顺便还上了折子。
南威侯来这儿没两天,他的名气却早就传开了。因为他打了许多官员,这附近的县令都被他收拾了一遍,关键是他打还不是做做样子,是真打。这样短短时间,下面那些官员联名参晋言的折子就被送上来了。
“晋言不顾规矩,仗势欺人,借以先帝所赐铁棍公报私仇,毗县附近的官员都被他一顿收拾,不顾同僚情谊,脾气骄纵,毫不在意微臣意见,任意妄为,还请陛下为臣及其他同僚主持公道。”
他写了封折子,把能骂晋言的地方都骂了个遍。但左相又不傻,他知道参他一本肯定不能让他怎么样,顶多就是被皇上说两句。他真正要做的是让晋言死在这儿,然后说他是不幸染上瘟疫,加之他年纪愈大,身体不行,救不回来。
左相已经让刺客等在了晋言天天要去的疫情重区,他今日身边的侍卫到没有带,因为侍卫们好像也觉得身体不适。
不过晋言留了个心眼,他见侍卫们今日都不能来,他特地把左相带了过来。兵不厌诈,他和左相互相看不惯多年,他不觉得左相会安安分分让他打了一顿还没有别的报复措施。
刺客们已经准备好,他们用的毒箭仍然是剧毒的那种,和害得晋喻昏迷小半年用的那种毒比,他们这次用的毒更进一步。如果被射中,就不存在昏迷这种事,直接是死。
他们都躲藏在晋言身侧,等着他露出破绽,就射他一箭。可是晋言总在走走逛逛,他走的又快,根本就没个定点的时候,更棘手的是他总是让左相跟在他身边,两人并排走,在刺客们的方向里他们只看得到左相的脑袋。
晋言到底是身经百战,他只短短走了一刻钟便察觉出不对劲。
他对着左相说道,“怎么你怎么这么紧张你在等什么”
“什么等什么”左相怕被他看破,他故意走得很快,走到他前面去。可他平时胆子那么小,哪里肯比晋言再往前走一步
晋言想了想,没有动,这个时候他听到远边传来箭矢声,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晋喻在家练弓箭的时候他不知听过几千几万遍。他听到不对,立刻就闪开,等他定下身形再定睛一看,发觉他脚边有一只羽箭,箭头不是亮眼的银白,而是暗红色。
这箭有毒
意识到这一点,他赶紧往左相旁边跑。那群刺客见第一箭没射中还让他发觉,他们自乱阵脚,剩下的弓箭都追着晋言的脚跟,他飞快闪到左相后侧,左相意识到晋言要是在他身侧那两人指不定谁得中箭,于是左相立刻往后面跑。
刺客们见行踪败露,他们箭已用完,也没有再追着打,而是速速撤退了。
左相逃命要紧,可他逃的时候又不看方向,又故意不和晋言走一条道路,结果他走着走着就一脚踩空,身形一滑,倒在了地上。地上有一只刚刚射过来的毒箭,箭头周围都是小荆棘状的突刺,左相后背着地,突刺刺到了他的背上,瞬间他就面部发白,毫无血色,手抽搐一两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等侍卫们再来找到他时,他已经没了气。晋言过来看了看,捏着箭尾把他背后的毒箭,他仔细看着毒箭上涂抹的东西,冷着脸对着左相的尸体说到,“好狠啊。”
这时候后面那些草药和大夫都尽数赶到。他们一来就得知左相出事的消息,都深觉惊讶。晋言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帮左相差刺客,反正查来查去都是他的人,他也没那个好心。
于是他上折子,写道,“左相前往疫情严重区时,被刺客毒箭射中,当场毙命,刺客都不见踪影。”
他一点修饰和夸奖的话都不想说,装都不想装,就那么明明白白地交了上去。
有了后续的草药和大夫,瘟疫开始得到有效控制。民心稳定,也无人会因为抢夺草药和晋言起矛盾。不过眼下他还不决定走,他不知道这群底下的官员都是什么习性,现在他们就是马马虎虎配合晋言吩咐的事,态度摇摆不定。
他要是一走,瘟疫刚被控制就又要蔓延,还是等这事彻底解决了再走吧。
至于京中,他算了算日子,看了看天,道,“晋喻也该回了吧。”
面对着越贵妃,小和尚有点害怕。
明目大师对他嘱咐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和尚捏着他的衣角,低着眼皮,“当时世子妃来求签,我师傅刚好不在,我便让世子妃稍等片刻,我出去寻我师傅。”
“然后呢”越贵妃双手捏着他的肩膀,“然后呢”
“我我找了一圈没见着师傅,我就想回去和世子妃说,让她别在等了。”小和尚哆嗦了一下,还有点害怕,“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发现门关着,我还没走进,里面就传出来好大一声巨响,像是谁被推在了门框上,然后便是好大一声喊叫。”
“接着世子妃便拿着匕首出门了”小和尚说,“我吓得赶紧跑了,半天不敢回去。”
“你不应该赶紧去拦住她吗”越贵妃打了小和尚一耳光,明目大师皱眉,把小和尚护在身后,说道,“贵妃娘娘,他知道的他都说了,你何必如此对他。”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他带着路尹尹去那里,我儿能碰着她”越贵妃怒吼着。
明目大师只说了声哦弥陀佛便不再说话,小和尚被她吓得不敢吱声。
这时候在一旁的赵之看了看床上的李赐哲,突然发现了点什么,他低声道,“瑞王这是不是不行了”
“你别瞎说”越贵妃转身就吼。
可剩下的太医知道赵之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话,他们都凑上前去,果然见着李赐哲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后没了气。
太医们顿时跪成一片,齐声道,“请贵妃娘娘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