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总算相信了他是个神。
他对新奇事物的接受力非常好,不论是随便入住他家房客还是突然前来告诉他已经活了五十年以上的威兹曼。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实验,艾维发现了,他确实什么都不会。
于是他陷入了沉思。
“神这玩意儿……”
艾维一开口,威兹曼有一瞬间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艾维见风使舵就改了口:“神这种生物,是都这样呢,还是就我这样呢?”
所谓的“这样”自然是指什么都不会,看上去除了长生不老连个大用都没有、不会飞还不能让别人飞的神奇存在。
威兹曼:“……”
这真的考验到他的知识盲区了,毕竟从以前到现在他见过的神总共就一个,现在还失忆了。
艾维决定转移注意力,不然这事情就太艹x了。
“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艾维拿出寒暄的架势,准备和威兹曼好好回忆一下旧日友情,这样说不定对记忆恢复有帮助——或许他这个神还不是无药可救,还能做点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威兹曼如实回答:“一直在Hinmeruraihi号飞船上居住,这次如果不是你的事,我不会随便下来。”
那这么说来他面子还挺大。
艾维随即浑身一僵。
“飞船……?”
威兹曼不明所以地点头,并热心地为他解释:“是按照一定规律航行在城市上空的,由于我本人的能力其一是无重力漂浮,所以并不需要浪费燃料。”
艾维的表情更僵了。
“能力是……无重力飘浮??”
“是?”威兹曼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艾维:“…………”
他面如死灰:“我一个神,混得不如你这个王,是真的惨。”
威兹曼:“……”
没办法否认呢。
威兹曼心底突然涌起了一阵深深的同情。
——艾维这个神当得实在是太心酸了。
艾维缩在角落里,开始怀疑神生。
“艾维……”威兹曼犹豫地喊他,带着些许试探与不安,毕竟这是由于他的到来造成的,并且他的本意就是想要和艾维继续相处,“想去我的飞船上看看吗?”
艾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了,我恐高。”
威兹曼:“……”
他脚下一个趔趄:“你可以不往下看。”
“我怕你把我拐去卖了。”艾维冷静地分析,“你说我这个神既然什么都不会,会不会其实吃了我的肉就会变得长生不老或者法力大增什么的?”
威兹曼:“……”
威兹曼:“你从哪儿看了什么神鬼怪志吗?”
他的笑容已经要维持不住了。
艾维坦白道:“看了一本中国的古典小说,你说我会不会是唐僧?”
威兹曼:“……”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擒住艾维的双肩,以分外事关重大的语气严肃正经地道:“我们去趟医院好吗?我知道这不远应该就有家精神病院,”
艾维十分怀疑:“……你不会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吧?”
“……”
威兹曼心力交瘁地望着他澄澈的眼睛,语重心长地泣血道,“我不是,但偶尔飞船巡航时我会往下看。”
要是早知道艾维就住在这下面,威兹曼早十几年估计能开着飞船直接撞下来。
……当然不是想杀人灭口。
“你想把我送去精神病院?”艾维的表情并不见恼怒,相反前所未有的镇定笃然,“你怎么知道,当你觉得我不对的时候不是你自己的精神产生了问题呢?”
威兹曼:“……”
艾维再接再厉:“又或者,即便你找来的几个人都顺从你的说法,你又怎么能确定实际上你不是被他们蒙在了鼓里、大家只是为了安抚你,所以才告诉你,‘你是对的,是个正常人’呢?”
威兹曼:“……”
艾维换上了诚恳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威兹曼觉得这仿佛重现了多年前的画面,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被精神污染了。
偏偏艾维还很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分外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
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事的,我们都会在你身边帮你的。”艾维摸了摸他顺滑的长发,实际上从威兹曼走进来起他就想这么干了,毕竟男人的头发长成这样可不多见,何况还是打眼望去就像是绸缎的上好品质。
威兹曼觉得艾维即便失忆都还是个小恶魔。
最后两人胡乱瞎扯,艾维还是决定要和威兹曼一起去那艘飞船上看看,途中忽略威兹曼数次想要将艾维打晕以及艾维不计其数询问他是不是想把自己拿去卖了的话语外,一切都显得十分和谐。
艾维接过威兹曼递给他的红酒,站在足以媲美落地窗的巨幅无遮挡玻璃隔开的物体向下眺望,他这才发现自己视力也不错,能看得很清楚,由城市上空俯瞰的风景分外美丽,往上便是云层漂浮的天际。
艾维心情不错地喝了口酒,就听威兹曼问道:“你不是恐高吗?”
他头也不回:“骗你的,这也信。”
“……”
威兹曼漠然地站在另一侧窗边,看着底下逐年渐变的风景,虽然并非毫无变化,于他看了这几十年来实在是没有多少吸引力,就连华灯初上时都会感到寂寞,但他并不愿意从飞船上走下去。
“艾维,如果……”
“嗯?”
艾维回头撞上他视线的那刻,威兹曼突然想起许多年前他执意离开的那天,没有争执也无不快,仅仅是“该走了”所以就走了,好像没有什么能留得住他。
“长久地停留在一个地方,对于你来说很困难吗?”
威兹曼换了个问法。
谁知艾维都不带过脑子的,很爽快就回答了:“不困难啊,我过得挺好的。”
威兹曼眸子一亮:“那你是否愿意和……”
艾维果断摇头:“不愿意。”
威兹曼:“……”
威兹曼:“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艾维特别恳切地回:“我觉得就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艾维伸出手指给他算:“你看啊,一般来说问别人‘愿意不愿意’这类话的,都是要说出什么不情之请,万一你说了我做不到,很伤我们之间的感情,万一你说了我勉强自己做,这又很伤我自己的感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什么都不说,是不是皆大欢喜?”
威兹曼:“……”
他想扯扯嘴角,发现面部神经僵硬得很,只能艰难无比地干涩假笑:“你说的真有道理。”
艾维矜贵地略一颔首:“好说,好说。”
他还动作优雅地与威兹曼碰了碰杯。
威兹曼:“……”
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