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两人在摊贩旁边商讨。
过了不久,街道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几位士兵骑着马,手中拿着黄布,干净利落的下马,百姓们指指点点,丝毫没有惧怕。
“这是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不知道。”
这两年来,朝廷的公告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停歇。
前几个月,刚发布了淮南王刘安造反的事迹。
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
每个百姓的兴趣都很浓烈,围凑在一起。
几位士兵贴上黄布,转身大声道:“奉朝廷命令,从今日起,愿意资助钱财的人,都可以有机会做官。”
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意思?”
“好像是只要花钱就能够做官。”
士兵们也没有多解释,还需要去其他城池宣布,快速离开了。
几位年长的士子走上前去,眯着眼。
开始读起来。
“国库空虚,特恩赐官爵”
“设置武功爵十一级”
“最高一级称“造士”;次一级称“闲舆卫”;三级称“良士”;四级称“元戎士”;五级称“官首”;六级称“秉铎”;七级称“千夫”;八级称“乐卿”;九级称“执戎”;十级称“政戾庶长”;十一级称“军卫”。”
“每级十七万钱。”
连年对匈奴作战,大汉的国库也要熬不住了。
文景之治七十年积攒的大量财富,仅仅十余年,就被挥霍得精精光光。
但是,要想扩大战果,就必须对匈奴继续作战。要想继续作战,就必须找钱。国库空空,粮食无存,去哪找钱?
这时,朝廷想到了一招筹钱的办法。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后患无穷,却又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那就是,卖爵。下诏,凡是有钱的,都可以买爵。同时,只要是犯罪的,也可以拿钱赎罪。多钱多赎,少钱少刑。
百姓们议论纷纷。
“买到第七级就可以当官了啊!”
“是啊,可以在县乡谋个职位,还是朝廷分配的,真正的是朝廷的人,没看见上面说嘛,表现好的话可以被推荐到中央当郎官啊!”
“郎官是什么?”
“你这都不知道吗,那可是每天都能和皇帝亲自见面的,万一被皇帝看上了,那可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那需要多少钱啊!”
“一级十七万钱,那得需要好多好多的钱啊!”
齐恒和宋家昌也凑热闹的过来,迅速也就了解了意思。
齐恒皱了皱眉头,道:“这不妥啊!”
“左生兄,这哪里不好,我觉得十分不错。”
宋家昌神采奕奕,兴奋极了。
“以后咋们可以不用孝廉就可以当官,这可简单多了,花钱就行。“
齐恒摇了摇头:“看来多年以来对匈奴战争国库空虚了,否则朝廷的三公绝对不同同意这样的做法,你看看,什么样的人最真支持这样的政策?”
宋家昌迟疑道:“想当却当不了官的。”
齐恒深吸了一口气:“是商人,朝廷一边鼓舞民间经商,但是在朝廷层面一直打压商人进入朝臣,这些人有钱,再有了权,那可就坏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这只是花钱买个小官而已,难道还会影响到中央?”
“会的,一定会的,只要实行几十年,一定会深刻影响到中央。”
宋家昌无所谓地笑道:“那些中央的人肯定都知道这个弊端,放心吧,我们不用担心,他们会解决的。”
齐恒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也不去细想了。
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不少商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们外衣是朴素的麻衣,但是内层确实奢华的丝绸衬衫,他们快速穿越到人群中,站在黄布下面,一字一顿的念起来,神情越发的轻松和激动。
齐恒叹息了一下。
这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他和宋家昌回到客栈,客栈是个普通的低矮建筑,但是人不少。
来来往往的商人,士兵,还有闲杂人等。
四面八方的人都汇聚在这里。
不过看到两人的装扮后,目光有些变化,带有一股尊敬。
自从汉朝只需儒家取士后,儒家士子的地位是迅速增长。
几乎要想立足,必须要和儒家士子打好关系。
更为重要的是,哪怕儒家内部有不少的派别之人。
大家还是十分抱团的,所以导致很少有人敢招惹。
几位穿着白色露膀子的小儿,披着白色毛巾游走在各个桌子。
“先生。”
齐恒摆摆手,道:“给我来两杯温水,一碟羊肉。”
“不要现栽的羊肉,过夜的羊肉,还有来这么一小碗醋。”
齐恒拿起一个小碗。
“好嘞,您稍等。”
齐恒最喜爱待在这里,可以知道各地发生的趣事。
他也喜欢热闹。
尤其是他最喜欢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书,声音越嘈杂,反而越心无杂念。
老师的笔记中也提到过一点,他们儒家不应该只是为了服务皇帝,也应考虑底层的百姓,孔子说,有教无类,任何人都有资格了解世间真谛,任何人也有自己的人生准则,我们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批判别人,只有更好的深入底层,才能更好的理解他人。
他本就是穷困人家出身。
往上推百年,建国之初,哪有多少贵族?
大部分都死在了战争中。
只不过慢慢的分化而已。
唯有圣人言永不变。
“你们哪里安置了多少人?”
“差不多有一千人。”
“这么多啊。”
“那肯定的,据说还是匈奴单于叔父的部落,还有几个是上一代单于老婆的亲戚呢。”
“哈哈,这群匈奴人,只要打疼了,才投降,这段时间跑来了四五个匈奴人,据说都是在匈奴混不下去的。”
几位虬须大汉热烈的讨论。
“那肯定的,匈奴那边那么冷,听说他们有时候只能吃草根子,哪像我大汉,我大汉的乞丐都比他们混的好。”
“哈哈哈。”
几个人的话语充满了调侃,一副我大汉无敌,匈奴垃圾的言论。
“说起俘虏来我就生气。”
“咋了?”
“这些匈奴俘虏啊,那待遇,我看了都羡慕,朝廷官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简直是瞎搞,你说,要是匈奴头目好生接待也就罢了,许多贫民照顾的也很好,政策太宽厚了。”
一位面色发黄的中年男子义气填膺道:“你们知道吗,就为了迎接那写匈奴俘虏,我们那里出了大约一百俩马车。”
“你们出马车做什么?”
“干什么,迎接人家啊,他们可是贵人。”
男子在贵人词语上加重了语气。
“他们还怎么成贵人了?”
“我哪里知道,反正我是亲自跟着去迎接的,带了大量的东西去犒劳人家,就连住的地方都是官府找好的,几百亩良田,说给就给了,一点也没有犹豫。”
“艹,为什么?”
听完这个话,刚才对大汉无比自豪的男人一下子大怒。
“你确定是匈奴人?”
“那还有错。”
场上顿时间讨论的声音开始杂了起来。
“这个我课你确定,我们哪里也是这样的,人家来了就个土地和钱,什么都不用自己掏,要是我,肯定也愿意来。”
“匈奴是来投降的,凭什么给他们那么高规格的待遇,咋们政府勒紧腰带了不说,就连我们这些老百姓也不安宁,怎能对得起牺牲的大汉儿郎?”
“人家来的路上,所有的花销都是朝廷出的。”
“白吃白喝?”
这句话更加添了一把火。
匈奴和大汉的恩怨已久,尤其是宣传起来,更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如今每个人最大的梦想就是出征沙场,杀匈奴人。
这可到好,原来朝廷卖了他们。
“先生,您的温水和羊肉。”
小儿端过来菜肴,打破了齐恒的心神。
“放这里吧。”
“小二,真的和他们说的那样吗?”
小二尴尬地笑了笑,看了吵的热闹的人群,低声道:“还不止这些呢。”
齐恒眉毛一挑,从怀里掏出十枚钱。
小二脸色一喜,快速地拿了过去。
“匈奴人来的时候,商人和一些百姓,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跟匈奴人做起生意来。”
“做生意?我记得法律有规定,在边界贸易,不得向外国人出售铁器,亦不准带钱出关。他们这是违法啊。”
汉朝这条法律,无异于经济制裁。既然不准汉人带钱出关,匈奴的商品就无法大量流通,而匈奴渴望得到的汉朝物品,也没办法得到。
“但是他们是投降过来的俘虏啊,包括匈奴人在内,所有的商人和百姓都以为,如今不必受法律约束了。只要有钱,就可以购买匈奴人的物品。而匈奴人,也正想狠狠地赚一笔。于是大家都以为,生意往来你情我愿,大家一起发财,这是没错的。”
“而且,这里离长安城那么远,也没有管,所以那段时间很热闹,双方换了大量的货物。”
“那后来呢?”
小儿悻悻道:“后来,遭了殃,上面据说派来了好几个大官共同审查,咱们这个城的官员全都撤职,官员和违法的百姓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二百人都被砍了头。”
宋家昌:“就应该这么办,朝廷做的好。”
“还有,刚才那伙人说的,我认为朝廷的做法是错误的。”
“对匈奴的政策,也很有问题。首先,汉匈冲突向来就有,汉朝好心和亲乞和。但是,匈奴人第一个拒绝和亲,屡屡发兵抢劫汉朝。多年以来,为诛灭匈奴,汉朝不知烧了多少钱,牺牲了多少将士的生命。今天,匈奴前来投降,我认为朝廷应该将匈奴人贬为奴婢,赏赐给那些为国家而战死的将士家属,以谢天下之苦。没想到的是,朝廷不以为奴,反奉若贵宾骄子。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对,还有一点,那杀了汉人,匈奴人也有错,朝廷杀匈奴人了吗?”
小二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并没有。”
“这是哪门子道理,朝廷护着匈奴,而刻意斩杀无辜的生意人。这种做法,无异于庇其叶,而损其枝者,不可取也。”
宋家昌也有些义气填膺的样子了。
小二叹了口气:“咱们啊,也无法做主,朝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只要让我吃饱楼就满意了,至于这些大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齐恒目光闪烁,望着小二的背影不知道再想什么!
“左生,你怎么想的?”
“我嘛,我认为这里面肯定不只有这么些事情,以刘家人的脾气,就这么简单?”
这话是附耳说的。
宋家昌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按照刘家皇帝的性格,以前受过那么多的苦头,回不报复?
而且从长安宫内的人上位的做法,并不简单啊。
可是,心中还是想不明白。
为何朝廷的政策是这样的。
人群中有知情人道:“你们啊,都错了,这只是刚开始,你们可知道那些人现在如何了?”
这句话立马吸引了人们注意。
“你知道?”
“嘿嘿,我当然知道。”
“我告诉你们吧,那些人基本都被拆散了。”
“那位老哥,你回家如果看看,那一千人肯定早就被拆了。”
“几乎只要到了岁数的匈奴女人都已经嫁给了其他地方的汉人。”
“你怎么知道?”
此人捋了捋胡须,道:“因为,当时我就娶了一个匈奴老婆,朝廷发的。”
“当时朝廷直接把我们叫走,跟着去了一个叫微湖的地方,去和那些匈奴女人相亲,相中了就跟着走。”
“有此事?”
“你们啊,知道的不多,我跟你们说,那些匈奴人来了之后基本都被拆开了,安置到不同地方,朝廷想了许多措施,并且还派了不少人去教他们一些礼仪,那些匈奴的习俗根本不能用了。”
“这”
众人嘀咕起来。
难道真的错怪了?
“对他们好,只不过是让他们放松一些,减少抵触心理,吸引更多的匈奴人投降罢了。”
话题渐渐结束,以疑惑和怀疑告终。
齐恒则比较相信这一点。
宋家昌一旁碎碎念:“那也不能太好了。”
总体来说,汉朝对匈奴的政策方针没有出现错误。
毕竟,双方的血脉都是诸子血脉。
很好的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