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视频秋季盛典前一天,乌锐清独自坐飞机到上海。刚下飞机,还没到酒店,手机上就亮起一个让人看了就条件反射性反胃的号码。
平和温柔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烦躁,他捏着手机斗争了许久,终于还是在自动挂断前最后一秒接了起来。
乌庆泰先说话“我听底下人说你去上海了”
十八年来一直如此,没有称呼也没有关怀,就连对家里的保姆都比对这个所谓的儿子更客气些。乌锐清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嗯。”
乌庆泰直白道“你扭伤弟弟肩膀的事,我让你好好反省,你给我跑出去”
乌锐清靠在座椅靠背上,看着车窗外蒙了一层滤镜的繁华街景,“有活动参加。”
电话里传来乌庆泰愤怒的冷笑,“你回国后翅膀硬了,和在伦敦时不一样了。乌锋回来,你嫉妒”
乌锐清眉心一跳,放在腿上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但他语气依旧是淡漠的,“嫉妒什么”
乌庆泰意有所指道“有些事情是嫉妒不来的,乌锋是我和雪霞的孩子,是乌家的唯一嫡子。做人要学会知足,知道吗”
乌锐清闻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荒唐的感觉像一张被抻开的网罩在心上,他轻声道“我很知足,乌家没有让我在孤儿院里长成野孩子,给了我好的教育,好的人脉,让我成了今天的乌锐清,只有这样,我才可以”
乌庆泰听他说话突然断了,以为信号不好,“才可以什么”
“没什么。”乌锐清收敛眉宇间不小心露出的阴戾,淡淡道“要进隧道了,先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司机从后视镜里征询地看过来,他轻声道“没事。”
他靠回靠背上,过了一会才伸手按上自己跳痛的太阳穴。
手机突然又响了一声,邮箱提示音,打开邮箱却没有未读邮件。
乌锐清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是那个加密小窗,便打开浏览器刷新,果然,那条疯狗最新发来一条消息。
狍子今天糊了吗装逼狂,我们灌灌明天就要参加秋季盛典了,酸吗你
“没事找骂。”乌锐清皱眉回复廖山也参加盛典,你有事吗,没事自己滚
狍子今天糊了吗我知道啊,我坐车无聊就想跟你显摆,气死你啊哈哈,你猜我现在哪
廖旷群山不想猜,滚。
乌锐清皱眉把手机扔到一边,转头看了一会窗外的街景。十分钟后,他又拿起手机,困惑地点开网络链接看了一眼,信号满格,便又发了一条回去。
廖旷群山
狍子今天糊了吗我滚了啊,不猜我就不告诉你,你气不气
“”
廖旷群山不管你现在哪,抓紧时间去狂犬科挂个号
狍子今天糊了吗没有这个科谢谢,没文化还天天在网上装逼
乌锐清懒得再纠缠,心里嘲讽那个无知无耻的家伙,刚才接乌庆泰电话的不悦却好像反而被冲淡了点。
“先生,我们到了。”司机低声提示。
车行驶到酒店门口,顺迎宾车道而上,门童上来替他打开车门。乌锐清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刚一下车,旁边车道又停进来一辆。
顾卓立穿着一件纯黑色的长风衣,身材显得更高挑了,看见他后先是意外地扬了下眉,转瞬又眉开眼笑,隔着两辆车冲他招手,“小乌总”
男人快步过来,“真巧了,正无聊就碰见你,走走走一起一起。”
顾卓立带着助理来的,乌锐清依稀记得是之前在公安局门外远远见过的那个人。那人很懂事地要了他的证件,让门童把他的随身行李和顾卓立的放在一辆推车上,又直接去前台办手续。
顾卓立看了眼时间,“我们应该是同一趟航班来的吧,你是不是飞的头等舱头等满员了,我坐的商务。”
乌锐清随口道“我在经济舱。”
顾卓立“嗯”
“不喜欢商务舱。”乌锐清淡淡地说,按压下童年被四个冷脸保镖押犯人一样押到伦敦的回忆,只轻描淡写道“一起坐飞机的人很奇怪,留下了心理阴影。”
含糊其辞的一句解释,身边那男人倒好像深有体会一样,说道“那我懂了我飞机上也遇到过有点奇怪的人,不过不惹人讨厌,还挺可爱的。”
乌锐清漫不经心一点头,接过顾卓立助理递来的门卡,“怎么称呼”
马可的气质比顾卓立要更像商务人士,双手递上名片,“马可,顾董的私助,您叫我小马就行。”
乌锐清点点头,跟着酒店服务人员迈入电梯。
电梯上的数字一路向行政层跳动,顾卓立又问“明天盛典,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乌锐清想了想,“没什么安排,就在酒店休息吧。”
“那我找你一起追星啊。”男人闻言有些兴奋,“这两天我我们家那个大粉的号不是被封了么,我都没什么事做了,一个人追星太枯燥了。”
提到被封的号,乌锐清有些惆怅,叹口气道“你想来就来吧。”
顾卓立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股劲,估计是每天躺着赚钱太闲了,看到小乌总就想和他凑一起追星,哪怕追的是敌台的星也有意思。他说道“那我回去放了行李就来。”
乌锐清点头,“好。”
回到房间是晚上六点多,顾卓立八点半才来按门铃。乌锐清打开门,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刚才突然又接了个视频会议,耽误了一小会。”
乌锐清闻言觉得有些好笑,“又把重要的会给忘了”
顾卓立厚着脸皮,“没忘,是他们忘提前告诉我了。”
乌锐清了然,“进来吧。”
两边的房间都是一样的,男人坐进沙发,“干点什么除了做数据,怎么都行。”
“不做数据了吧。”乌锐清站在落地窗边,垂眸低声道“你喜欢刷微博就刷,要听音乐吗”
顾卓立生怕他放廖山的死亡摇滚,正要拒绝,乌锐清却已经连上了房间的音响,从墙壁里婉转流出的却是一支轻快的大提琴曲,和乌锐清车里之前放的好像是同一首。
顾卓立一瞬间觉得心里舒坦了,下一瞬又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他迟疑了一会,犹豫道“你心情不好”
捧着马克杯站在窗边的年轻男子语气平静,“很明显吗”
“有点。”顾卓立迟疑了一下,“你今天话特别少啊,也不逼着我做数据了。”
乌锐清闻言忍不住垂眸笑了,转过身看着他,“我什么时候逼你做数据了”
“每次啊。”男人感慨,伸出自己的右手,“你看,我虎口神经跳,就是前一阵在你家做数据累的。”
乌锐清听他一本正经地扯淡,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廖山要出新专了,知道吧”
顾卓立下意识想说知道,但又怕被问细节露馅,还是选了保守,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乌锐清轻轻皱眉,“这都不知道,微博上传了一下午了。廖山微博发的照片里带了新专主题曲的一段线谱。”
“啊。”男人恍然大悟,又露出惋惜的表情,“下了飞机在车上睡着了,怪我怪我。”
他说着就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看微博,乌锐清放下茶杯走过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随手点开那张照片,说道“弟弟很少出这种抒情歌,韵律很好,感觉可以出圈。”
顾卓立闻言在心里嘟囔,出什么圈出圈,狍子唱情歌,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乌锐清看了几行旋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竟然看出几分孤独的意味。廖山从来没出过这种伤感的抒情歌,他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对着旋律随口哼了几声。
微凉的嗓音柔和低沉,平和的声音却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年轻男子眉眼微垂,周身散发着一种若即若离的优雅。
没有歌词,全靠简单的音阶填充,乌锐清哼了两句觉得很有韵味,就把整段都哼完了。他放下手机,“我真的觉得风格上有大突破,搞不好真的会爆,你”
他话说一半打住了,因为身边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迷之放空。
乌锐清一瞬间以为自己脸上长了什么黑洞,忍住摸脸的冲动,问道“你看什么呢”
“啊”男人茫然地回了个神,又“啊”了一声,沉默半天,“我觉得你说的对,这首作曲不错,能出圈。”
乌锐清闻言便笑,“喜欢就喜欢,一脸痴呆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你不要忘记提前去音乐a上预约,打榜的时候单曲循环”
“小乌总。”顾卓立深吸一口气,感觉心头迷之痒痒,实在没心情听为廖山打榜的教程,于是打断他道“你特像我之前飞机上遇到的一个小孩。”
乌锐清说着打榜的事,被他搅和得一愣,“什么小孩”
“就是今天在大堂提到的,小时候在飞机上遇到过一个奇怪的小孩,他虽然小吧,但就浑身上下那种违和又疏离的忧郁劲,和你超级像。”顾卓立回忆起那个拧拧巴巴的小男孩,感慨,“眼睛也像,你俩都是貂眼,嗳我不是骂你啊,小伦敦你见过吧就是那种清亮单纯的黑眼仁,一模一样的。”
乌锐清哭笑不得,好端端地说着打榜,突然又被岔到别的话题上去了。他觉得这男人追星的心不诚,出钱还算爽快,但每次要他出力就像要了他的命。
他正要摆手放过打榜话题,就听男人若有所思道“不过我跟那小孩也算小有过节,在飞机上跟人抢洗手间,多不是人啊。那时候我还小呢,从来没憋过那么长时间,都憋得硬哎,不说了,总之最后的过程也非常艰辛。”
乌锐清“”
男人看着他脸上深深的迷茫,还以为他也被这事震惊了,说道“是不是觉得特不是人哎,那时候我家厂子刚做大,公司还没彻底成型呢,出门也就坐商务。后来我就坐头等了,再没遇见过那种奇葩。”
乌锐清迷茫了好一会,终于没忍住问道“你几岁啊,憋成那样。”
顾卓立想了想,“七岁还是八岁来着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我家厂子刚做大那年嘛,我爸连着带我去英国玩了两次,那小子估计也是暴发户家庭,没怎么吃过西餐,飞机上一盘三文鱼就给吃坏了”
乌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