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做hr的总结出一个经验,那就是:
在一个团队里,无论这个团队有多完美,也不论组成这个团队的个体有多优秀,总会有一部分人充当“傻子”的角色,一部分人充当奸臣,一部分人充当恶人。
哪怕选入这个团队的个体,都是最最优秀的精英,都是好人,甚至都是圣母婊,一但组成圈子,也会有人变成傻子,变成奸恶。
那么,如果把下山坳看成是一个团队,那这个团队里的恶人,就非是吴三虎的老娘吴七婶周氏莫属了。
这妇人,那就是下山坳里的一颗炸雷,不定什么时候就响了。
一听七婶朝家里来了,吴宁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走,这婆娘是来要钱的。
至于是什么钱?说实话,吴宁也说不清,就是一笔糊涂账。
五年前,丑舅带着他来到下山坳,说是投亲,可再怎么也是逃户,无屋无地,生活都是问题。
然而,这个时代的人要比后世淳朴得多,亲戚里道的,即使自己家里苦一点,也不能看着同姓人饿死。
于是,老里正腾出了自家的空屋,单隔出一个院子给吴宁舅甥;七叔家里也匀出一亩菜田来,以济生活。
东家一斗谷子,西家一把柴,生生攒起一个“家”来,让舅甥二人起了伙。
那时候,七叔家里的日子过得红火,匀出一亩荒田也不算啥。七婶虽然不太乐意,但有老里正这个族长在上面压着,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说话的份儿。
可是,这个时代人命太贱,说不得什么时候老天想起你了,就收了去。
七叔三十多岁的壮汉,在两年前突然就得病西去了,剩下七婶拉扯着吴三虎和吴妞儿一双儿女。
日子虽说没以前好过,不过,依着七婶那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泼辣性,倒也过得下去。
只是问题来了,本来七叔在的时候,那一亩田就说得明明白白,是白让丑舅和吴宁种的,根本就没有租卖一说。
这两年,许是见吴宁家里日子有了起色,吴周氏就动了心思。
转过年,突然来管吴宁要钱,非说那一亩地是租给他们舅甥的,要收租子。而且,一收就是五年的,前几年没缴的也得补上。
说实话,看在七叔还有虎子的份上,缴个租,吴宁一点意见都没有。
在最难的时候人家帮了他,这个情本就该还。况且,一年四吊大钱,对于现在的吴宁来说也承受得起。
但是,这五年一起缴,他就要掂量掂量了,那可是整整两贯大钱啊!
别说是吴宁和丑舅这样的逃身,对于下山坳这种小地方的农民来说,这也绝对不是小钱。有的人家,攒个五七八年也不见得能余下这么多钱来。
真不是吴宁要赖账,实在是没钱给她。
好吧,这特么就是一个“高配”穿越者的境遇——惨不忍睹!
“九郎,你跑吧!”
见吴宁愣在那里不动,虎子咧着肥嘴,又提醒了一句。
“俺娘一到,你想跑都跑不了了!”
吴宁也想跑,可实在是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啊!
那悍妇在下山坳简直就是一霸,除了老里正的话还有三分威慑,其他人一概在七婶那里讨不得好处。
当然,这还得是七婶心情好的时候,否则老里正也不管用。
今日若是跑了,七婶能堵着他家的门子堵到天荒地老。
“罢了!”
暗叹一声,大唐不好混啊,又要穷得叮当响了。
折回屋内,取出一个半满的布口袋,里面是小半袋大钱,差不多有一贯。这是从开春过来,吴宁和丑舅喝粥咽菜,一个大仔一个大仔攒下来的。
心下嘀咕,但愿那妇人今个心情好,可以蒙混过去。
正等着七婶杀上门,却听院外一声脆嚷,又来人了。
“九郎,祖君让咱给你送粮来啦!”
说着话,院外又进来一个少年,与吴宁差不多大,怀里抱着满满实实的一个大口袋。
吴宁登时一乐,这少年是五伯家的,叫吴黎,同辈中排行老八。和虎子一样,是吴宁在坳子里处得最好的几个同辈之一。
“你急啥,回头我自己就去取了。”
“切。”对于吴宁的话,吴黎听的直抽鼻子。
“咱还不知道你?不送来,你能去取?”
碰的一声把粮袋子砸在矮几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显然那袋子不轻,只搭眼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止一斗。
斜瞪了一眼吴三虎,登时没了好脸子,“你一大早又跑来做甚?”
“怎地?你娘又让你来蹭饭?”
虎子低着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没没蹭。”
“那你来干啥!?”
“行了。”吴宁看不下去了。
虎子怕吴黎,打心眼儿里的怕,见了他连话都说不全。
埋怨起吴黎道:“你老和他顶什么牛。”
“呸!”吴黎狠淬了一口。“就看不上他们娘俩那嘴脸!”
一旁的虎子则是涨红了脸,说不出的委屈。
“咱咱是来报信的。”
“报什么信!?”
“我,我娘要来了。”
“啊?”
这回吴黎也呆住了,“你娘?来干啥?”
瞪着眼珠子,稍有错愕,“不会是来要账的吧!?”
那婆娘出尔反尔,管吴宁家要租子的事,全坳子都知道,一点不难猜。
想到这,吴黎掉头就跑。
“俺去叫祖君!”
也只有老里正能治一治那婆娘。
“回来。”
吴宁赶紧拦住他,“还能什么事都麻烦祖君啊?”
“那你咋办?”吴黎急了,“那婆娘岂会善罢甘休。”
“你先喘口气。”吴宁安抚起吴黎,这家伙的火暴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那传来的。
“来就来呗,还能吃了我怎地?”
“再说,看在七叔的份上,那钱也该给。”
一提起七叔,吴黎不由一弱。
七叔在的时候,对他们这帮孩子是真的好,哪回家里开了荤都想着他们。
见吴黎软了下来,吴宁又道:“婶子拉扯着虎子和巧儿也不容易,日子要是好过,端不会与我计较这笔租钱。”
“你不说咱还没火气。”吴黎又开始瞪眼,“你知道那婆娘要钱来做甚?”
“做甚?”
吴黎瞄了眼虎子,“说是要给虎子娶媳妇!”
“啊啊?”
吴宁傻眼了,下意识也瞄了一眼低眉臊眼的虎子。
“这这肥货才十二吧?”
“可不!?”
吴黎咧着嘴,“直娘贼,比俺还小两岁,敢在俺前面娶小娘,找抽!”
噗
吴宁乐了,终于明白吴黎近来为什么对虎子看哪都不顺眼了,原来是妒忌啊!
“唉,虎子。”玩味地叫着吴三虎。
“啊?”虎子呆头呆脑地应着,“九郎何,何事?”
“听说你要娶媳妇了?”
“没没有!”虎子立时臊得脸色更红,两只肥手摇得跟蒲扇似的。
随后又是一阵气弱,“俺娘是俺娘在张罗。”
“俺可不想和女娃子睡一张床,挤”
“哈哈哈哈!”
吴宁放声大笑,连吴黎也憋不住乐,被这憨货逗得不轻。
蹒跚到虎子身前,拍着他的肩膀,“我的傻兄弟啊,可以可以搂着睡啊。”
“不干。”虎子认真地摇头,“更挤。”
“”
二人对视一眼,接着又笑翻了。
吴宁笑过,只剩无语,“你说你娘都把你惯成啥样了,咋啥都不懂嘞?”
山里的孩子懂事早,这个时代的孩子懂事更早,十五六就得成家了,可虎子
用后世的话说:“巨婴”。
经过这么一闹,吴黎对虎的火气倒是降了几分,也不嚷嚷着要去叫祖君了。
吴宁借机招呼二人帮着他往院外的山路边上搬桌子、器物,一边等着七婶上门。
至于为什么往路前搬桌子
没办法,吴宁和丑舅要生活,单靠那一亩菜田是养活不了两张嘴的。
借着长罗山春夏秋三季游人颇多,到问仙观进香问卦的人也多,吴宁就在这上山的必经之路摆起了汤水摊子,贩卖些粗酒甜汤、酸奶乳羹什么的。
没错,不卖茶点,卖酸奶。
茶在唐时并不流行,听说只有大城里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才喝茶,而且喝法与后世相去甚远。
至于酸奶,吴宁也是到了这个时代才知道,原来唐时就有酸奶了,而且是主要饮品,几乎家家都常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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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子出了一半,三人刚进院,要把酒坛奶瓮一起抬出去。
“九郎在家里不?”
随着一声尖嗓,吴三虎那个极品的娘如期而至。
不同的是,七婶只在院外叫嚷,却是没进院。
吴宁听这声音就有点发怵,可是无法,只得应声。
“七婶子来了啊,还不快快进院?”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身着高腰裙、对襟窄襦,外面还罩着一件半袖衫的中年妇人摇身而入。
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正是三虎的妹妹巧儿。
巧儿可不像虎子那般肥圆,相反,小姑娘很瘦,瘦得吴宁和吴黎都有些心疼。
若不是身上那件圆领小衫,是他哥好几年前换下来的,显得臃肿了些,认谁都会心疼这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姑娘。
其实,这也是吴黎看不上虎子的原因之一。
七婶把家里所有好东西都给了虎子,甚至是巧儿那一份。
“婶子来了!”
吴宁应着声,原本三兄弟之间的笑闹欢愉渐渐退去,只剩沉重。
“可不来了呗。”
七婶挑着眉,往院子里一站,“哎呀,这九郎几天不见,好像又拔高了不少。看来,这日子过得端是红火啊。”
吴宁不接话,也没法接话。红不红火,下面一句就该要钱了不是?
取来两个陶碗,在瓮里盛上酸奶递到那母女二人面前,“婶子先喝碗酸乳,解解渴。”
说着话,又把那半满的布袋子拎在手里。
等人家开口,还不如自己主动点。
可七婶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要账的事儿先不说,既然来了,不捎带占点别的便宜,她也就不是下山坳第一悍妇了。
坦然接过酸奶,而且是两碗都接了过去。
至于巧儿,却是一个劲的往后躲,一双大眼睛偷瞄着娘亲。
七婶恶狠狠地瞪了巧儿一眼,又使劲往灶房的方向剜了剜。
巧儿吓的又躲了一步,“娘巧儿饿了”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
七婶闻言,登时来的火气,“短你吃食了是怎地!?饿?刚用过早饭就喊饿!!”
“我让你饿!”
“让你饿!!”
说着话,伸手就开始打孩子。
吴宁哭笑不得,简直无语,急忙上前阻拦。
“婶子息怒,婶子息怒。”
“巧儿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多吃也属正常。”
一边拦在母女中间,一边呼喝吴黎,“灶房里有吃食,快去拿来给巧儿填补填补。”
吴黎在一旁直翻白眼,得!这婆娘蹭饭都蹭出花样儿来了。
本不想听吴宁的,任她闹来又怎样?可是看着巧儿那可怜样子,多半早间真的没吃饭。
实在于心不忍,只得进了灶房,在锅里把那碗粟粥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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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苗,可嫩可嫩的了,可以先养着,但求多多少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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