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居然会说话,而且说得还是意大利语,虽然发音不太准,那大概是由于声带发育不全限制的。
宗像露出了些许的惊讶表情,而艾维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这异常似的、宛如条件反射地对着婴儿回应道:“Ciao。”
他的发音纯正优美,如本土的意大利人,于是婴儿纯真无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赞赏的笑意:“你好,我是未来要搬到你家隔壁的人。”
“欢迎你,我叫……艾维。”艾维朝他点点头,丝毫没觉得自己和婴儿对话这点有什么不对,反而相当平等地进行着对话,“有空可以到我家来喝茶。”
“承蒙邀请。”婴儿朝他做出了欠身的动作,鬓边蜷曲的黑发随之颤动,“以后请多多关照。”
“是。”
旁观了这一切的宗像:“……”
怎么回事?
被砸到脑袋的难道其实是他吗?
直到进入家门,艾维才顶着满脸平静的迷茫朝宗像道:“我刚刚那么说是对的吗?”
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源自条件反射,这点毋庸置疑。因而无法确认合适与否,毕竟大脑中所储存的知识已经全部消失,无从寻找对应点。
宗像哑然了一瞬,他看似镇定沉稳,但再怎么说都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短短一天内经历了素来渊博、强大的老师失忆的变故,且是变为了这等无形中对他有些许依赖信任的模样,实在是一时无法将脑中的模式成功转换。
他笑了笑,肯定地说:“是对的,老师的意大利语说得非常好。”
由于非假期时间,宗像并不能停留太久,艾维的住处离他的学校实在太远,况且随意留宿家庭教师的屋内实在于礼不合。将需要注意的事项都交代后,宗像怀抱着不大放心的情绪离去了。
艾维正在房间内对着桌上的东西试图寻找可能留存的记忆,手串,奇怪的晶体,还有把精致的手|枪,除此之外的其他物品连可疑的痕迹都分毫未有,只有这三样……仔细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枪?
艾维拿起来试了试,毫无感觉,但手指灵活地拉栓上膛,流畅得仿佛数次演练过。
窗外传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艾维反应极快地拉开窗帘看去,庭院中除了精心打理后的花草随风摇曳外,空无一人。
次日清晨,艾维站在庭院中给花草浇水,赶着去上学的沢田纲吉不忘特意在他门前站了会,踌躇几度后方才鼓起勇气大声喊道:“艾维先生!”
艾维举着水壶看过去。
他早就发现沢田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也不清楚这到底是谁。
“我、我去上学了!”
棕色头发的小孩,脸上表情是比气质还要来得直观鲜明的软弱可欺,湿漉漉的眼睛仿佛随时都能迸发出有如被夺取巢穴的小动物般可怜无助的光芒,脸颊边泛着不知所谓的潮红,正满心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路上小心。”
艾维眨了下眼,从脑袋里蹦出的仅有词汇中选取了最合适的一个。
沢田果然心满意足,振奋精神地“嗯!”了声后朝着上学路进发。
艾维循着动静往上看去,与昨晚见过的婴儿在自家墙头完美对上视线。
“Ciao?”
艾维试探着问好。
“Ciao。”reborn颇为绅士地点了点头,将脑袋上的帽子扶正,这一系列过程中眼神都没有离开过艾维的脸,“这位先生,你的样貌看起来很年轻呢。”
“难道是我的生活方式太年老了吗?会让你问出这种话。”
“不,只是这张脸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了,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变化。”
“?”
艾维露出了不大理解的神情。
reborn微微欠身:“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艾维从善如流地颔首。
宗像和他约好了半个小时后的见面,今天的补习已经取消,宗像会来是不放心他的状况。艾维倒是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问题,除了记忆失去,偶尔会有喘不过气的憋闷现象出现,不过接触花草和外界的空气后便会缓解许多。
一颗蓝色的玻璃珠子顺着栅栏滚到门前的草坪上,在水泥筑的小路上沾染了些许灰尘,但这都无法掩盖其本身的美丽璀璨。颜色更偏向雨后的天空,是种相当微妙的蓝色,会随着光线的变化产生微小的加深消浅。
“不好意思,我的东西似乎是掉进去了。”温吞舒缓的声线隔着栅栏响起,是昨天见过的白衬衫青年,名字是……
“库洛洛先生?”
艾维执着那枚玻璃珠,打开了栅栏,“这是您的东西吗?”
“不,不是这个。”库洛洛携着如春风般的笑意摇首否认,反而微微弯腰看向庭院中的花草,“是宿根花卉为主呢,你比较喜欢浅色系的花吗?”
“这个……”艾维实在没有养这些话的印象,只能凭着本心回答,“只是因为相对好养,注意防寒就可以活很久。”
库洛洛低笑一声:“真是你一贯的风格。”
“……?”
库洛洛瞥到庭院角落放置的工具,主动走去拿起来为部分生长超过修剪形状的花草开始打理,已经进行到一半,库洛洛方才恍然惊觉,手上动作停下来,有些不安地看向艾维:“实在是抱歉,一时间忘了还在您家中……我个人对花草有比较奇怪的爱好,见不得它们杂乱生长。”
艾维倒觉得有些意外,摆了摆手:“如果您不觉得是麻烦就好,我可是被帮助的那方啊。”
库洛洛满不在乎地笑,迎着身后的朝阳,看上去分外清雅耀眼:“您不介意真是感谢之至。”
“哪里。”
艾维折身进屋,“我去给您倒茶。”
他突然想起,这人原本好像是来找东西的。
找什么?